,摇头道:“我并不是责怪你,正邪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此事为难之处在于你是御剑门的弟子,而她是天邪教的教众,你们想要在一起,是需要经过很多阻挠的。”
一旁的李轲忽然神色一肃,口气转厉道:“风子,你我如同亲兄弟,有什么话我都是直言不讳,依我看,你还是放弃她为好,怎么说,你都是御剑门的弟子,这件事,我坚决不允许。”
屈风全身一震,迷茫地看了李轲一眼,“轲子。”
桃剑眉头微皱,“李轲,你同你师父一样,天赋极佳,可是于这世俗之事却总是看不开,唉。”
李轲凛然道:“邪便是邪,心中正是因为有了邪念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伯伯这话确是错了。”
桃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槖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欲出。”
李轲听后,眉头一皱,不做声了,屈风则是一愣,脑袋里像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多少年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对他谆谆以戒。
桃剑见李轲不语,又道:“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李轲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伯伯此言何意?”
桃剑微微一笑,“顺应自然生活而已。”
李轲眼中厉芒闪过,抗声道:“如此说来,人岂不是勿要习武为好,可是六年前,伯伯不辞艰辛送我二人上山习武,又是为何?”
桃剑长叹,“痴儿,你何苦如此?”
李轲摇头道:“如果这便是伯伯的道,请恕晚辈愚钝,不能理解。”
屈风心中感慨,情不自禁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轲子,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这一下纯属自然,话一脱口而出,屈风自己也愣了。
李轲愕然,桃剑则大吃一惊,决计没有想到这屈风竟有如此慧根。桃剑昔日挑战李刀败后,便已再无任何争胜之心,更与之惺惺相惜结为金兰。他外号阴阳剑,三十岁前苦心钻研剑中刚柔变化之力,到此境时能负千斤,至轻时出剑有如鸿毛拂面。此境过后竟是再无进展,如此晃了几年后,一日闲来翻书时幡然醒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阴阳二气原生于道,被道所容,若想进一步深究还得刨根问底才行,桃剑大彻大悟,从此隐匿于庄内,精研道家文学,获益匪浅。
而此时屈风却一语道破了这个道,让他如何能不吃惊。
桃剑深深望了李轲一眼,心中有另一番打算,“轲子,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有点话要对风子说,切记不要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李轲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望着远去的李轲,屈风不解道:“伯伯,有什么话不能让轲子听见吗?”
桃剑摇了摇头,忽地神色一肃,“风子,伯伯待你如何?”
屈风一愣,没有想到桃剑忽有此一问,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点头答道:“伯伯待我极好,如果没有您,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桃剑嗯了声,又道:“那伯伯有一个心愿你愿意帮忙么?”
屈风更感奇怪,但还是答道:“这个自然。”
桃剑缓缓道:“我一生参悟武学,不曾收过半个弟子,你我缘分不浅,所以我有意收你为关门弟子,你意下如何?”
屈风心下大震,犹豫道:“伯伯,这又是为何?”
桃剑道:“这个暂时不能对你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你跟了我之后便不再是御剑门的弟子,你同紫翥之间就要顺利得多,你应该清楚吧。”为了让他拜入自己门下,桃剑可以说是想尽办法了。
屈风听了怦然心动,紫翥那巧笑嫣然的样子在眼前跳动,他心中一热,险些就答应了,但是李轲的面庞还有冯勇严肃的样子及时浮现出来,让他犹豫不决。御剑门六年时光,他生活得极是开心,平日里因为他年龄最小,为人又谦虚仁厚,所以几位师兄都十分疼爱他,就这么走了,屈风的心中没来一阵难受。
桃剑与他相处时日虽少,他性情却颇为了解,见他左右为难,温和道:“好孩子,伯伯知道你舍不得,伯伯也不为难你,三天后你再告诉我答案吧。剑擎天和你师父那边你只管放心,我前去和他打个招呼便行了。还有,如果李刀知道这事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
屈风为难道:“那好吧,伯伯,夺剑结束后我再给你答复如何?”
桃剑摸了摸他的头,“也好,你这便回去吧。”
屈风点点头,转身走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桃剑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朝地上变成两截的字画看去,竟是一片空白!
桃剑大骇,一个箭步冲过去拾了起来,瞬间如遭雷击,这原本活灵活现的神剑与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赫然已经凭空消失。
“这已变成一张白纸!”桃剑喃喃自语道。
忘尘居三楼,书籍如山,风景如画。
李刀失措的抱着怀中嘤嘤而泣的冷艳,心中怜意更盛,如果说他不爱冷艳的话那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心中一直有一个难以打开的心结,使他不得已四处躲藏。
良久良久,冷艳才从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仰起头,幽怨地注视着面前这一如昨昔的脸庞,他那紧锁的眉间仍残留着那一丝痛苦,就像多年前一样亲眼目睹那女孩死去的神情。
哀痛莫过于心死,没有泪,唯有深深的失落感与无边的愧疚。
轻轻的,冷艳捧起那副憔悴的脸庞,重重吻了下去,泪水也然再次决堤而出。这一吻,又是天长地久,直到两人都有些许晕眩,才慢慢分开。
冷艳哽咽:“天郎,十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放开么?”
李刀迷惘的注视着眼前梨花带雨的绝美脸庞,白皙娇嫩的额间隐隐透着一股杀气,不禁轻声道:“好妹妹,这十年来苦了你了,是我辜负了你,我本不该再向你要求什么。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再这么下去了,听我一言,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吧,好么?”
冷艳不语,半响才道:“那你能忘了她么?”
李刀惨然的摇摇头。
冷艳凄然道:“你知道么,我只有不断的杀人,任杀意驱使才会暂时把你忘掉,可笑的是,我却从来不曾怨你分毫。”说到这,她似是命令又像是乞求一般,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忘了她吧,天郎,让我多留一点青春给你,好么?我不希望我的生命再在这无边的失落与思念中渡过,除非,你愿意看着我从这儿跳下去,来换取你的终生遗憾。”冷艳猛地挣开他的双手,闪到那栏木之前,竟作势欲跳。她已是做了必死之心,孤注一掷了。
李刀大惊失色,慌忙道:“冷妹,你不要冲动。”
冷艳伤心的摇了摇头,“天郎,你知道么,我等再见你的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我现在宁愿干脆一死也不愿再受那无尽的折磨,给我一个选择好么?”
李刀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急道:“冷妹,你不要逼我,让我好好想一想行不行。”
冷艳已下定了决心,凄然道:“不,天郎,我好累,真的好累,我现在只想要你的一个承诺,否则,我就从这下去见柳然姐姐。”她黯然的扫了一下身后那云烟遮目的万丈悬崖,纵身一跃,站在了这窄小的栏木之上,晶莹的泪水重重砸下,一滴落到了木板之上,一滴如力竭的雁儿般朝崖底坠去。
风乍起,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将那最后一丝俗尘拂尽,她忽地作了一个决定,右手缓缓抬起,轻轻地解开了那根缚柳的带子,然后甩头,青丝乱舞。同时,她的娇躯也是一震。
但仅仅这一动,便让李刀吓得半死,这一刹那,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草地上翩跹起舞的娇俏丫头,是那么的纯真动人,可是多年后,竟已成为那一副绝美手笔。
他仰头大吼。“不——”
眼前那怀中消殒的娇躯似已换了般面容。他身形如电,在电光火石之间抱住了那副冰冷的玉体,像是失去多年的宝贝一般,用力地搂入怀中,唯恐再次消失。低沉的嗓音不住呢喃,“冷妹,我的好妹妹,柳然的死固然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撑过来了,你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我么,是你啊!我无法想象没有了你的世界会变成怎样,所以,请不要再让我为难,我唯一的爱人。”
冷艳十年来从未流过今天这么多的泪水,她只觉得全身好无力,如果能够永远地依偎在这男人的怀中该多好啊。在听到李刀那句唯一的爱人之时,她的心震撼了,深深地震撼了,这一次,她幸福的知道自己才是他惟一深爱的人,只是柳然的死让他过于内疚,才会选择逃避。
深深地吸了口气,冷艳暗暗道:“对不起柳然姐,我不能再让天郎这么痛苦下去,我要让他接受我,只有这样,他才会慢慢恢复过来,重新变回那个傲视天地的李刀。我想,这应该也是你最想看到的吧。”
轻轻挣开李刀那温暖的怀抱,冷艳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柔声道:“天郎,能听到你这一句话,艳儿这十年来的辛苦不枉了,哪怕便是此刻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李刀这回没有再逃避,坦然直视她眸中的爱意,坚定地道:“不,冷妹,我不会让你死的,从此刻开始,我要用我的一生来守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一丁点伤害。”经历了冷艳这一次的逼迫,他终于明白自己该珍惜什么。轻轻站起身来,他缓缓走到栏前,眼望那一片辽阔,猛地大吼道:“柳然,我要忘了你,你安息吧。”
“你安息吧…安息吧。”浑厚的声音不断回响,李刀拼命地大吼着,仿佛要将这十年来的憋屈吐尽。在他身后,没有了面纱遮盖的冷艳笑望这一切,眼中涕泪滂沱。终于,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呜咽着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