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悲戚了得。
直至风雪呼啸,天地之间皆是一片肃杀的白色,这场祭拜才告结束。但即便是如此,林白却是不管张三疯和鲁燕赵如何相劝,都不愿离去。
需知道三人中,张三疯是带艺投师,但按照奇门江湖中不成文的规定,这种带艺投师的弟子,绝无可能得到师门的真传,但李天元却根本没有这种门户之见,传授他功法,仍旧是尽心尽力,此情山高海深,如何能报!如今一抨黄土,便让天人相隔,怎能不叫他悲痛欲绝。
而鲁燕赵,他能从当年的那场弥漫华夏大地的灾祸中活下来,也全靠的是李天元。与其说李天元是他的恩师,倒不如说是他的救命恩人来的妥帖。
至于林白,对李天元的感情,更是三人之中最深,而且他从小就在李天元抚养下长大,更是自幼就跟着他修习相术。李天元对他而言,可说是亦师亦父,甚至这份感情,要比一些寻常的父子之情都要来得深厚。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者。
张三疯和鲁燕赵也明白林白为何会如此伤感,沉默半晌后,便也不再相劝,然后便互相搀扶着离去,只留下林白一人待在原地,给他留下和李天元在天之灵单独相处的机会。
等到张三疯和鲁燕赵离去之后,林白缓缓起身,走到坟头旁坐下。那模样就如同往昔到了冬夜森冷之时,他和李天元围炉而坐,听他讲述往年旧事的场景一般无二。
“师父,小王八蛋来看您了,这么些年没回来,您老人家不会怨我吧?”林白苦笑着摇了摇头后,伸手从行囊里取出两瓶茅台,一瓶倾倒在坟前,一瓶仰头灌下几口,喃喃自语道:“这是我从我们家老爷子那偷来的茅台,我知道师父您就爱这口,就是这些年因为带我,才把这口爱好给掐了,现在徒弟出息了,您老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喝一瓶扔一瓶都成!”
“师父,恐怕您还不知道,师兄和我现在也都是有大出息的人了,都到了祖师爷嘴里说的化神境界,这恐怕是您老想不到的吧。可惜燕赵师兄现在还停在勘天境的坎上,没能走出那一步,等有机会我一定想办法帮他走出这最后一步,也让咱们天相派能一门三化神!”
“师父,还有件大喜事儿我忘跟您说了。您徒弟我现在是真给您脸上争光了,找了九个媳妇,比韦小宝还要气派!而且我那几个媳妇儿,还跟您生了俩大胖徒孙,还有几个小崽子在她们肚子里待着,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要来这世上了。”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不说话?您老人家是不是埋怨我这些年没有回山看您?徒弟我带了这么多酒回来,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可是您老人家为什么不在?”
絮絮叨叨的将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讲了一遍之后,再想到往昔和李天元相处的时光,林白双眸里的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只是短短几瞬,面颊便已是湿濡一片。
任是林白在外人面前如何英雄了得,如何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但在李天元面前,他始终都是那个缠着李天元,让他讲峥嵘岁月的少年;始终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酒液入喉,说不出的冰寒刺骨。寒风肆虐,雪片纷飞,顷刻之间,林白头上身上,都已经遍布雪泥,那些雪片落下得轻柔无比。恍如李天元那慈爱的大手,在轻轻抚摸着这个念师心切,心中充满想念和愧疚,已经泣不成声的孩子。
直至天地间的一切,悉数被积雪所吞没,整座山峦都完完全全变成白色,再无法分辨出深浅高低时,贺嘉尔和夏小青才抱着孩子寻了过来,才把已经烂醉如泥的林白搀回了道观。
虽然林白满身上下皆是扑鼻的酒臭味,但几女却是没有半句埋怨。她们知道,这已经是林白在竭力克制情绪的结果,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些人也跟随他来山里的话,恐怕今夜林白定然会陪伴在李天元的坟茔前,一任满身皆落雪,点滴到天明。
回到道观之时,修缮工作已经尽数尾声。道观顶上的那些杂草悉数被除去;破旧的瓦片也都被悉数置换;地上的杂物也被清理殆尽,青石地板在积雪的辉映下,熠熠生辉;屋内更是传出一阵阵饭菜的香味,更时不时的夹杂着阵阵嬉笑声,端的是人声鼎沸。
醉眼惺忪之中,林白觉得这道观陌生无比,仿佛往昔留在此处的痕迹,已经悉数消散于这风雪之中。颓然中,他双目热泪不禁溢出,那段岁月,终究是沉于风雪下,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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