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13岁。】
白雾浅浅,盈满山林。
横倒在地面,被各种矮小植株簇拥着的枯木上,肉色头发的少年笑眯眯地将放在几片宽叶上的饭团递到黑发男孩面前。
【同岁又都无依无靠的我们,很快就变得非常要好。】
【锖兔是一个富有正义感,而且内心非常善良的少年。在那年的选拔中…】
富冈义勇垂下了眼睫,他似乎在盯着脚下的木板,又似乎想透过木板看见其他什么:【身亡的只有锖兔一人而已。】
【他只身一人,几乎击败了山上所有的鬼。所以,除了锖兔以外,其他人都通过了选拔。】
白衣少年手握长刃,出手干净利落,一举一动中,引发滔滔水浪。
【我在面对第一只袭来的鬼时就受了伤,意识都模糊不清,也是锖兔救了我。】
鲜血从额头的伤口不断往外溢出,捂着右脸,黑发男孩面上俱是惶恐不安之意。
【随后他就把我交给其他人照顾…】忽视了男孩的呼喊声与伸出的手,白衣未染纤尘,戴着狐狸面具,肉色头发的少年掉头往回奔去。
———【自己向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而等我再次清醒过来…】
脑袋上缠了好几圈绷带,黑发男孩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而他的面前,是两个不住抹泪的少年。
一看见男孩能够起身,他们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悲伤之下几乎无法出声。
富冈义勇语声轻轻,却听得人心中发痛:【选拔已经结束。我在七天内存活了下来,通过了最终选拔…】
“一个人几乎屠山?!”
这是…何等的…
怔怔地看着屏幕,轻水喃喃低语:“而且,那个时候,锖兔应该才十三四岁吧?”
她倒是知道这个孩子很厉害,毕竟从他指导炭治郎和花千骨时就能看出水准,但是不知道居然能厉害到这个程度啊!
【像我这种一只鬼都没能打败,纯粹依靠别人救…我这样真的也能算是通过最终选拔了吗?】
【我这种人,是没有资格成为水柱的。如果是锖兔,他一定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锖兔啊,锖兔。闭了闭眼,富冈义勇陡然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事情。
{半年前,我收到千骨的信的时候,我简直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甚至忍不住想,这封信会不会是鬼寄过来的?我会不会是被骗了?}
{而当我再次看到锖兔的时候…}
戴着后辈塞在信封里的黄符,在咸鸭蛋黄一样色泽鲜艳的落日下,因为一路飞驰狂奔,已经耗尽体力的青年立在木屋门口,微微喘息着。
待到胸口的起伏平静下去,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迟疑着伸出手,要去拉小屋闭合着的木门。
【啊,】五指刚刚触及到门板,忽有沉稳的少年语声自身后响起:【义勇?】
【……】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青年像是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卡了好一会,才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将头转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披了满身橘黄色的光芒,背对着红日,肉色头发的白衣少年抱着一只装了不少绿叶菜的笸箩,昂然立在数米之外。
喊了一声之后,他将脸上的面具移到头侧,露出了自己的面庞。
他的动作也一卡一卡的,像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该做点什么,有点猝不及防的茫然。
眉眼微动,少年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笑,但是失败了:【好久不见。】
【你来的比我想的快啊。】
【……】黑发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眼,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见青年如此,少年低低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难得见面,】他弯弯眼眸,终于如愿扬起了唇角:【不打算对我笑一笑吗?】
一语不发,视线落到他往上的嘴角,青年颤抖着手,慢慢握住了别在腰间的日轮刀。
【这样啊。】将这动作收入眼底,少年朗声一笑,随手把怀里装着绿叶菜的竹笸箩放到了一边:【来吧。】
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木刀,他微笑着,摆出了预备进攻的姿势,然后朝青年招了招手:【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真的一见面就打架啊。”
刀刃与木头撞击的声音不算清脆,却也并不嘈杂。
见两人你攻我守,你退我进,在空地里打得是不可开交,掠起阵阵风浪,招招直奔要害,弟子们傻眼了:“哪有这样的啊?”
轻水讪笑着:“我以为他们会先抱头痛哭一场的。”
“不是,”看得一眨不眨,有人道:“不提富冈,就锖兔那个性格,只怕会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鼻子之类的话吧?”
他可是希望花千骨做“女子汉”的人啊。
“这倒也是…”
只是,正是这一场切磋,让富冈义勇愈发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怪圈:{我几乎无法不去想,如果他能够好好地活下来,他该有多么地出色,会有多少人深深地敬爱着他、信任着他…}
{所以,我也更加无法原谅自己———我从锖兔的手里,偷走了他应该得到的一切。}
为什么那么没用?
为什么没有好好地将鳞泷老师所教导的东西全部悟透?
为什么在挚友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晕了过去?
为什么,一直都等着别人来搭救?
为什么…
{锖兔的天赋比我更高,实力比我更强,为什么活下来的是孱弱无力的我?}
“这叫什么话?”
崂山掌门深深地皱起眉,被气得脑仁疼,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思想:“你偷走什么了?旁的不说,柱的选拔是看实力的。”
你富冈义勇要是没有能够成为柱的实力,也不会被选上啊!
“再者,挚友死去,自己难道不应该更加发奋图强吗?”
自怨自艾算怎么个事?
长留上仙白子画微微颔首:“逝者已去,就算再怎么后悔、悲伤、绝望,都无济于事。”
只能前进。再痛苦也只能继续前进。
“鬼杀队的人都执念很深呐。”转转手中的银箫,儒尊笙箫默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要是去三生池里泡一泡,只怕出来就没有人样了。
仙道一方是惋惜与遗憾交织,又夹杂着难过与唏嘘,魔道一方却是面面相觑,面皮抽动,表情古怪。
“果然,人就是不能太讲义气。”旷野天为世间居然有这种蠢货而惊叹不已:“竟然还有这种为了别人奋不顾身的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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