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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平头,脸盘微胖,高鼻梁,圆目。他和他的父亲很像。“进来吧,您是刘记者?”
进门后,屋里有一股燃香的气味。我问:“老爷爷呢?在休息?”
他指了指客厅上方的电视柜。一副黑白照片刊在相框里,立在电视柜上。相框前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中间的燃香冒着烟儿。
相框里是老年人的遗像。
“我父亲前几天过世的。就是那次给你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后就过世了。你应该是他最后通话的人。”老年人的儿子说。
我被这突如起来的情况搞得有些蒙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只好立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想,这老年人手里的日记本,会不会不见了呢?
“你坐吧,刘记者。”这名男子说完,退回到卧室房间去了。几分钟后他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报纸包裹的东西。递给我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包裹。
“这是我父亲重病期间嘱咐我的,说哪天一命呜呼了,这日记本就交给刘记者你保存着。”他说,“现在我父亲过世了,我们留着也没办法,正好有新情况了,你带走也好。”
看他那样子,确实不大想扯上这事,我就接过了这个日记本,在老人的遗像面前跪着磕了三个响头,离开了老年人的家。
世间生死无常。
前段时间还见面了的老年人,还和我谈“诚信”的老年人,才这么几天说过世就过世了。我又想到了这几年我做记者的生涯,这种生死无常的事,也确实太多。
前一秒还欢天喜地大谈理想和情怀,后一秒喝酒醉死了;前一秒谈下一百万的大单子,后一秒回家路上被车撞死;前一秒还满世界地说股票赚了几千万,后一秒股市暴跌一贫如洗呢。
生活就像一个十字路口,选择不同的方向,有无数种可能,也就有无数个不同的结局。
拿着老年人嘱咐转交给我的日记本,我在心里也设想了日记本主人李军的若干个可能。但自称是李军女儿的李鲸,怎么会在加拿大呢?李军会不会在加拿大呢?
我不敢确定,赶紧坐上车,朝报社方向走。看来,只好等李鲸回来之后,再细细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报社半年表彰大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因为领导的极力推荐,我又获得了一个“半年明星记者”的奖项。颁奖结束后,晚上报社组织了一次聚餐,席间不少人来找我喝酒。
几轮下来,我感到头有些晕乎乎。领导见我已经有些“上道”了,怕再喝当场会出糗,于是招呼我的同事帮我喊一辆出租车先回去。一上出租车,我顿感内心波涛汹涌,翻江倒海。好在直到我下车到家,还没有吐出来。
第二天早晨自然没去上班。睡到自然醒是我这种已经没有新闻理想的记者该有的状态。收拾好后,看了桌上的报纸,昨天的后续报道已经出来了。又是半个版。这样也好,说不定在等李鲸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报道发出去之后,又有新的紧张也说不定。
“完了完了!”我猛地记起来日记本似乎是掉了。赶紧找了几次,屋子翻遍了,就是没找到。冷静下来想想,应该是掉在昨晚回家的出租车上面了。更悲剧的是,打车回家下车忘记索要发票了。
我赶紧给报社跑政法口的记者打电话,希望通过警方能否找到日记本。政法口的记者,半天没有回复我消息。这也可以理解,平时身为跑社会新闻跑深度调查的记者,我在报社都是眼睛盯着天花板的那种。
想来想去,只有给上次“茶话会”的记者朋友挨个地打电话,毕竟都是媒体人,喊大家帮我想办法,这样也许有效果。
“茶话会”的记者里,有一个叫田小雨的,是东川电视台的。上次比较聊得来,电话里她问我日记本很重要么。我简单说了情况。她在电话里让我放心:“我爸是公安局的,这事包在我身上。”
看来多几个媒体朋友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我连声谢谢,说了丢日记本的前前后后。
“但是,刘记者,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日记本找到之后,我想看看这个日记本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你这么在乎。”田小雨笑着说。
“好的。只要你能帮忙找到,绝对让你看。”我说。
反正我也还没有看过日记本里到底写的啥,看就看,看了还能更好地了解这个主人公李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一言为定,不许反悔。”田小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