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下来,夜幕降临。
二人下马步行,许道云眼蕴金光,朝四下黑暗中的灌木丛中扫去,神色严峻,运气在掌。
哗啦啦。
忽然西面灌木丛一阵沙沙作响,两道黑影跃上杨树,然后扑了下来。
许道云左手剑指挥出两道白光,将两只体貌像猴子,却生了獠牙的怪物当场格杀,血水似雨点般洒落,登时一股腥臭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许道云捂住口鼻,“这味儿实在是受不了,朱大哥,咱们走快些吧。”
“好。”朱博点头同意,他也着实忍耐不住了。
许道云问,“朱大哥,这些水妖生活在水中,也能长时间在陆地上生存吗?”
“可不是,这些水妖生的奇形怪状,脸颊两边有鳃,腹部还会鼓动,说明它们确实能同时在水中和陆地上生存。当然了,这些水妖常年藏匿于江中,在水下一定比在陆地上更加敏捷,好在咱们不用下水去跟它们搏杀,否则胜负还真不好说。”
许道云奇道:“这无缘无故的,它们上岸来滋扰村民做什么?望泗江这么多年了也不见风浪,为何偏偏这个时节发了大水,闹了水妖呢?”
朱博反问,“这个时节是什么时节?”他心想,虽然往年的确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怪事儿,莫非今年是大凶之年不成?
许道云面上含糊一笑,却不答话,心道:“我下山的时节。”
二人连夜下了盂山,到达望泗江西岸,发现沿岸的陆地打了一排削尖的木桩,延绵不知多少里,木桩后摆着拒马,显然是用来抵御水妖的。
拒马后头立有岗哨,看那新旧程度,应该是刚刚搭建起来的,只是上头却没有人驻守,不知为何。
看来聂庆生和知县率领众人与水妖僵持许久,已经开始打起了策略战,这一排排拒马的尖端极为锋锐,可避免水妖大军趁夜袭击。
此乃水妖一方最大的优势,因为它们可以随时来陆地上偷袭聂庆生等人,但聂庆生无法带人下水去与它们搏杀,只能被动放手,就算侥幸获胜也是惨胜,远远不能将水妖们击溃。
所以他才送回加急书信,命所有完成任务或外出归来的云卫司前来助阵,就是准备打一场漫长的消耗战。
望泗江往西,有安盐镇等坐落着朝廷机构的小镇,庄户颇多,所以粮食物资倒不成问题,但始终想不出能将水妖一举歼灭的计策,聂庆生与解知县为此事操碎了心,却有心无力。
许道云二人下马绕过路障,顺着官路大道往江德坡方向走去,那里隐约有火光闪烁,应该是聂庆生等人的据点。
走不多久,忽听前头有人争吵,二人加快脚步走了上去,远远瞧见有七八个蓬头垢面的男女老少被两个手持长枪的衙役驱赶责骂,话语极其难听,态度极为恶劣。
“二位大人,我爹得了疟疾,不去看大夫抓药的话,恐怕撑不了几天,求大人开恩,放我们过去吧。”
一个皮肤白皙,脸上却沾满污泥的少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她身边停了一辆简陋的木板车,车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盖着横七竖八的稻草,嘴唇惨白,面无血色,显然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两个衣着光鲜的衙役却不为所动,其中一个抬脚将女子踢翻在地,喝道:“少废话,我劝你立马掉头回去,若再敢捣乱,小心性命不保!”
另一个衙役眼中邪光一闪,拦住身边的同伴,咧嘴道:“姑娘,想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女子大喜,急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那目露淫光的衙役视线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似笑非笑道:“得看你会不会做了。”
女子浑身一僵,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又白了几分,直接瘫软在地,心中无比绝望。
两个衙役相视一笑,笑声愈发猖狂刺耳。
“岂有此理!”
远处的许道云怒不可遏,摘下拓木弓,射出两支箭矢,同时射穿两个衙役的左膝盖,二人跌倒在地,捂着中箭的膝盖惨嚎不止。
被拒之门外的几个难民吃了一惊,回头看来。
许道云快步走了上去,居高临下审视着两个衙役,冷声问道:“为何拦住他们的去路,又为何要仗势欺人,一五一十说清道明,否则我就先斩后奏了。”
那觊觎孝女美色的衙役见是青旗卫责难,气焰立马就弱了下去,忍着剧痛道:“禀...禀大人,是知县大人下令,说从望泗江方向来,且身上带伤的人,一律不许放行。”
许道云追问,“为何?”
衙役解释道:“因为...因为水妖的利齿和尖爪有剧毒,会腐蚀人心,最终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所以才不准通行的。”
许道云眉头一皱,想不到水妖居然还有这一层威胁,然后又问道:“她的父亲并无外伤,只是受了风寒,得了疟疾,你为何要阻拦?这便罢了,你之后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那衙役浑身一抖,磕头求饶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只是一时糊涂,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承认了就好,我从不滥杀无辜。”
话音落下,许道云左手变作剑指一挥,白光一闪即逝,两个衙役的人头脱离脖子,滚落在地。
朱博不解道:“为何两个都杀了?”
许道云道:“助纣为虐,理应同罪。”
朱博翘起大拇指,“果敢勇决,道云兄弟了不起!”
那女子看到了希望,伏在地上连连叩头,“求大人放我过去吧。”
许道云叹了口气,道:“现在正值战时,治病救命的药草是紧缺物资,价格一定飞涨,你有多少钱给你爹抓药,能抓多少次?”
女子一愣,旋即齿咬下唇,默默流泪。
许道云蹲下身,在两个衙役身上一阵摸索,最终搜出两个钱袋子抛给女子,道:“这些钱算是他们冒犯你的补偿,足够给你爹抓药治病,然后买间屋子和几亩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