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门外的钟楼传来悠远的钟声,听着钟鼓合鸣的节奏,现在应当是卯时一刻。
赛里斯人用阶梯水漏记录时间,并用正午的阳光校准时间。
这和罗马别无二致。
唯一的区别在于,尽管计时对于君堡和北京都很重要,但君堡政府并没有钱来维护精密的计时工具,现在主要靠日晷计时,晚上就早点睡,而赛里斯人居然到有钱请专人打更!
赛里斯人还有一种靠流沙驱动齿轮的时钟,不过这种钟比雇佣人照管水钟要贵得多,所以用得并不多,只是在宫中用作玩物。
我从床上爬起来,天还有些冷,不过这位皇帝的身体壮的像头牛,些许寒气根本不放在眼里。
按照惯例,我前往御书房处理政务,顺带用早膳。
书房的火炉子上,照理烧着泡茶用的热水,编写内起居注的小宦官战战兢兢的向我稽首行礼,垂眉顺目,手里还捧着一本笔记。
他一边念一边记录到:“三月十四,帝起于卯时,饮豆汁半碗,粥两碗,肉馅馒首十个,油条二十根。”
是谁人买的胶圈豆汁!想谋朝篡位吗!
我用热毛巾擦了擦嘴,挥手命人撤走碗筷,也把记笔记的小宦官撤走,张意和李顺分别带来了东厂、锦衣卫和夷事局的消息,便告退离去。
东厂和夷事局近来搜集的资料、经营的事情和承担的责任越来越重,尽管表面上越来越势弱,实际上大部都已经转入地下。
哪有骑着高头大马,携着华服宝刀去搞情报工作的?搞情报,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讲究低调。
东厂和锦衣卫是旧机构,冗员严重,人浮于事,我命人几次清理整顿也不见起色,倒是夷事局另起炉灶,又以内帑拨款用作资费,做事倒是雷厉风行,如臂指使。
这也是因为夷事局主要对外,不受各个机构掣肘,人员又多启用于宫中和民间,还从锦衣卫中调拨了不少中下层精兵强将,每月还要拨出帑金十万两,比锦衣卫和南京锦衣卫加起来都要多。
不过舍得花银子下功夫,带来的好处也是惊人的。
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设法往建州中枢埋钉子,几月下来,总算有几个探子潜伏进了后金占据的沈阳,都是和建虏有着血仇的辽东人。此外也有几个前往建州做走私生意的小商人被买通,在当地购置房产,用作据点。
我要间谍调查的情报不仅包括军队的调动,也包括后金的物价。军队离开城市之后,就很难被潜伏在城市里的间谍追踪,但物价高低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了的。
黄太吉不论想对哪里用兵,都要事先筹措粮草,哪怕想因粮于敌,也要凑齐开拨的口粮。几万大军人吃马嚼一天,就要几百石粮食,一个月就要上万石,筹措粮草又需要时间,都会导致粮价发生波动。
现在后金的粮食已经涨到十五两一石,尽管奴儿哈赤和黄太吉近年来劫掠所得颇多,但关外终究是苦寒之地,亩产赶不上关内,银子抢的再多,粮食产出不够,依旧是白搭。
银子多有什么用,银子能当谷子吃?
国家的财富体现在器用二字,朝廷铸钱不过是方便工匠农民交换各自的“器用”,而白银铜钱本身一文不值。坐拥金山银山,若没有商人来卖你“器用”,依然得饿死。
后金银子多,谷子少,自然就有不少商人铤而走险,在关内二两一石买了粮食,走私到关外去,立刻就能卖六七倍。这是杀头的买卖,但能赚大钱,故而屡禁不绝。何况所谓商人不过是个代理,朝廷重兵封锁长城九边,哪个商人还敢带粮出关做生意?
还不是几位总兵、参将在偷偷倒卖关宁的军粮。
关宁军号称二十万,但东厂密报,各个军镇探听得到的数字,加拢了也只有八九万,朝廷却是照着二十万人的规格发的粮饷。
多出来的粮食又不可能运回关内卖,朝鲜这种穷国又没钱买粮食,粮食堆在仓里会放坏,那自然就只有一个去处了。
我很想替崇祯皇帝清理门户,把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都砍了,但是真把他们砍了,又找不出人来守卫关宁防线,说不定他们直接就投贼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