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心玩笑（3）

    走廊里终于安静下来，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乔阮坐在冰凉的长椅上，任凭萧遥给她暖着手，整个人冰冷、消沉、寂静，仿佛往日的活力都跟着顾之珩进了手术室。

    走廊那头窗边，卢导被一干娱记包围，大家七嘴八舌地提问，卢导开始还能说上几句，到后来就变得懒得应付了，这时候说一个字都能用尽浑身的力气，更何况，这些人之所以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关心顾之珩的伤势，只是想要抢个惊天动地的头条。

    跟萧遥一起过来的钟彻一直低声地安慰叶岚，尽管这个一米九的男人也同样痛苦着。

    手术室门口的灯忽然灭了。

    乔阮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带着呼吸都要消失了，她踉踉跄跄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门口冲去。

    门开了，贾崇光惨白着脸走了出来，看向萧遥，沉声道：“抱歉，我尽力了。”

    “不！求求您不要说抱歉，您救救他，求求您救救他啊！”乔阮上前拉着贾崇光的手就要下跪，萧遥慌忙将她拦住：“你冷静一点。”

    “他、还有多少时间？”他艰难地问贾崇光。

    “要看他的意志了。”贾崇光愧疚道。

    萧遥握了握他的手：“多谢。”

    “进去陪陪他吧，他好像有话要说。”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对萧遥说道。

    手术室里，顾之珩安静地躺着，那张平时英俊儒雅的脸，变得苍白如雪，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他身上插了好多管子，带着呼吸机，虚弱无力地看了看门口，看见萧遥的瞬间，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乔阮只看了一眼，就泣不成声：“我应该拦住你的，我不应该让你去开车，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顾之珩的声音，缥缈空灵，隔着一个呼吸面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听见隐约的气声：“不，不怪你......我要是，没有恶作剧就好了。”

    一句话，两个人都流出了泪。

    “萧哥，我有话......想跟她单独说，你能不能......出去一会儿？”顾之珩忽然问道。

    萧遥看了看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又变成了两个人，顾之珩笑笑，抬手想要给乔阮擦擦眼泪，结果手上插着一根针头，他一动，疼得皱起了眉。

    乔阮连忙按住他的手：“你别乱动。”

    “拔了吧......用不着。”他扯着嘴角笑，想要装作不在意，可黯然的目光还是出卖了他，他吸吸鼻子：“乔阮，我有一个奖，总也拿不到......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奖？”

    乔阮迅速在心里思考顾之珩拿过的那些奖，可是脑子里太乱，只有一片空白，于是她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你可要记好了......万时奖，瑞典有个演艺界很有名的大奖......只有、只有一万小时的表演才能换回它......我这一生都想得到那个奖。”

    “你能得到的，你一定可以，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别说一万小时了，你......”

    “我拿不到了......乔阮，你帮我拿到它，你一定要帮我拿到它......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到金光闪闪的舞台上去......让更多的人看到你，让全世界认识你，答应我，你会好好演戏，会帮我拿到大奖。”

    “不！不！顾之珩要好起来，你要自己......”乔阮没有说完，因为顾之珩的目光已经变了，那双眼睛慢慢变红，有一次落下了眼泪。

    这最后的拜托，像是千斤重的担子，她点点头，就算是接过来了。

    顾之珩终于笑了：“好，你答应我了，就不能反悔......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为你加油的。”

    乔阮捂着脸走了出去，对萧遥道：“他找你。”

    记者们看见乔阮，立刻围了上来，萧遥对着某处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冲过来将乔阮带离了记者们的包围圈，他又对钟彻叶岚交代了几句，这才走进手术室。

    进门的瞬间，他看见顾之珩正在费力地拔针头，往常那么强壮的一个人，现在连举手的力气都没了，萧遥心中一痛，大步走过去，按着他的手，轻轻为他拔掉了那个针头，顺手抽了一根棉签按在针眼上，动作干净利落。

    顾之珩笑了：“嗯，谢谢萧医生。”

    萧遥笑不出来，将脸扭到了一边，半晌才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吗？你母亲在赶来的路上，跟林鹿一起过来。”

    顾之珩费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有啊，我还有好多心愿。”

    “我能为你做的，都不会推辞，我会照顾你母亲。”

    “那你能......原谅我吗？”顾之珩有些激动地问道。

    萧遥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愣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没有做错，不需要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