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声。于是他真的叫了,“啊……”浑厚的音节在广袤的草原上荡漾开來,从这头到那头……
彼时他是大婚之夜的新郎,美丽的娇娘在他的大帐里等他。她是他的战利品,是他与他的兄长现在的左贤王赛马赢來的。他很爱她,她也对他倾慕有加。他很希望跟她结合,生一堆胖娃娃。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的酒,就在他醉到两腿发软的时候,天边浮现出一片火烧云……深夜里哪里來的火烧云……那分明是火把,几千柄火把。参加婚宴的人们慌了,大喊着“左贤王的人來了,來抢亲了。”
追忆到此戛然而止。结束祷告的去卑流下了滚滚热泪。“戏大人,你说这世上真有神灵吗。”
去卑此言一出,立刻引來周围圣母教信徒的怒目相视。若不是看他是个外族人,加之有红衣主教在旁随同,信徒们非把他揪出去胖揍一顿不可。
戏志才尴尬的向信徒们笑了笑,算作致歉。随即对去卑说:“这世上当然有神灵。”
去卑红着眼圈问:“神灵既然创造了人,又为什么要给人安排这么多苦难。”
“因为人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是脆弱的。神灵不忍我们被世俗坤然,便给我们创出种种磨难。他这是在历练我们,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壮和坚强。这种历练不单单是**上,更多的则是灵魂的升华。等到我们的灵魂足够强大,便可以神圣之躯,进入永恒的天国。”
“历练。”去卑细细一想,觉得戏志才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不正是这么多年磕磕绊绊才从一个青涩少年蜕变成现在的匈奴右贤王的吗。
戏志才语重心长的说:“齐王殿下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他说:‘人们声称的最美好的岁月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后回忆起來的时候才那么幸福。’相信去卑大人作为一个有丰富阅历的人,应该能体会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人们声称的最美好的岁月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后回忆起來的时候才那么幸福。”去卑大为动容。曾几何时,那个他曾经爱慕的绝色美人如果真的嫁给他,这会儿怕是已经成了年过五十的老太婆了吧,一起同床共忱三十余年后,她是否还像当日那般美好。只怕很难……正所谓距离产生美,磕磕绊绊几十年,想必那份昔日的美好也在会朝夕相伴的柴米油盐间磨灭的所剩无几,只剩下生活中无限的争吵和争吵之后的烦恼了吧,“未曾想齐王刚过弱冠之年竟能对世事有如此深厚的认识。”
戏志才跟言道:“所以说,齐王是受圣母眷顾的人。正因为神的喜爱,他才能有如此智慧,看破世间万物。”
“齐王大才,吾自愧弗如。”
戏志才与去卑攀谈的工夫,圣?女娲大教堂宗主教徐昂将唱诗班请上舞台,在教会乐队伴奏下唱起了圣歌,“只因为我们都是同路人,才会有同样的经历。只因为我们都是同路人,才会有同样的追求,同甘苦,共患难。只有同路人最亲,同流泪,同喜乐。只有同路人最真诚 感谢神让我们在真道上相逢,成为同路人,我们内心发出同声地歌唱 赞美奇妙救恩,心灵合一,相互理解,同路人一定要同心,美好的盼望。永恒的国度,永远属于我们,感谢神让我们在真道上相逢……”
听到唱诗班歌颂歌谣,起初去卑不明所以。但看到戏志才和全场三百余名信徒闭着双眸一同随唱,,在现场崇敬、肃穆的气氛熏染下,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唱了起來。
一遍唱毕唯有所获,唱到第二遍时,他竟觉得自己心中的诸多不快……单于庭里勾心斗角的矛盾,右贤王治下的诸多困难……在心底堵塞许久的不快和分开似是通过一具具歌词喷吐了出來,心里说不出的清凉。
所以,在唱到第三遍时,去卑格外卖力,发自身心的,源自肺腑的引吭高歌,越长越欢快,越唱越欣喜。他已经很多年沒像今日这般舒舒服服、纵情歌唱了……他已经很多年沒像今天这样一吐为快了……他已经很多年沒像今天这样放松了……
随着乐曲进入尾声,他的心也跟着醉了。他觉得圣母教不错……很好……非常好。
于是,六日后当戏志才再次邀请他参加圣母教礼拜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在那次礼拜上,他认真听取徐昂演讲,摒弃杂念垂头祷告,并且扯着嗓子吟唱圣歌。
又过六日,无需戏志才邀请,他主动恳求参加礼拜。再过六日……
一个月之后,他答应了戏志才让教会派遣使者到右贤王封地传教的请求,表示自己愿意为荣耀圣母的福音做出一份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