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满说不回来的。
结果年三十大家都回来了。
“大嫂,麻烦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不然,晚上我们没地儿睡。”满嫂对我说。(我们这的说话习惯就是结了婚的女人都称呼为嫂)
按理,人家一进屋就称呼我为大嫂,对我其实已经很是尊重了。但一开口就是让我搬东西,我又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许平,来搬东西。”东西不多,但我确实不知道把东西搬哪去,我也不知道晚上睡哪。
每家两间房,两张床。大人睡一张床,小孩子睡一张床,满了。本来许平的爹也只住了一间房,许平的女儿跟她妈过年去了,也还有一间小房子的。可许平姐姐不是回来了嘛,那间房子让她占了。
许平屁颠颠儿过来了。
“晚上我们睡哪呢?”我本来还想说,“要不送我回家算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大过年的呢,还是忍忍吧,省得闹得不愉快。
许平看我脸色不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我说,“不好意思啊,家里房间太少了。我们就在老爹房里打个地铺吧。”
那一刻,我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人家新媳妇儿上门,都像贵宾似的,我这真的……咋就那么像叫花子?这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嘛。
就算咱是个二婚的,也不至于那么寒酸吧?头一回上门就打地铺?老爹腿脚不便,移头难安也就罢了,就不能哪一个腾间小房子给我们睡?就非得我们打地铺?
“我是老大呢,就让着一点,好不?”许平恳求我,“再说,我又得让谁腾房子呢。算了,咱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你说对吧。”
见许平说得真诚,想想他确实也不为难,劝自己算了。
许平很快在老爹房间里收拾了一个角落出来,打好了一个地铺。
让我大跌眼镜的是许平把东西刚一搬走,满嫂也忙开了。床上的被褥全部拆了下来就算了,连棉絮也全部重新换了,她这是嫌弃我们睡过的床铺太脏了呢。
看她呼唤着老满干这干那,我真担心她把房间里的地板也拆下来洗一遍,因为地板也是我踩过的啊。
“真后悔去睡了她的房间,反正横竖都是打地铺,不如提前打地铺呢,省得让人这么嫌弃我。”
还是怪我自己太大意了。
许平其实有透露过这个满嫂的厉害,他和前妻离婚后,天冷,因为没钱买棉絮,想把老满房间里的新棉絮抱一床去学校,和满嫂商量,她不给。他也不敢告诉老满,怕他们吵架。
“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有洁癖。”许平劝我。
别和人一般见识,不知道这算不算劝人的最高境界了!
我的感觉是:不是不和人一般见识,明明就是奈何不了人家好嘛。谁让我先侵犯了人家的领地。
这是洁癖那么简单的事嘛!
怪不得我妈反对我和许平的时候还说:“他家兄弟太多了,麻烦。”
当时,我说兄弟又都不在一起生活,有啥好麻烦的。
没想到这短暂一聚,都这么多事。
晚上睡在那个地铺上,心里头的滋味比年夜饭可是丰富多了。许平的鼾声均匀地响了起来,我却无法入睡,我和许平的关系,真得好好重新审视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