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又不会玩手机又不会玩电脑,眼睛也不行,看电视也看不了多久。整天看着一方窗子等日出日落,日子能不孤独的长毛么?
我妈时不时会过去陪一下她。
一开始我以为我妈是想去田菊兰面前嘚瑟,老是不准我妈去。有一次我找我妈进了一次田菊兰的房间。妈呀,真的是有一种一进去就想出来的感觉,因为房间里太刺鼻了。
怎么说呢?也不是田菊兰的儿女不管她。就田菊兰自己有时大小便失禁,儿女出去干活了,哪能及时给她清理干净呢?遇上天气不好,褥子啥的也晒不透,时间长了,屋子里自然有味儿。
对于田菊兰来说,你说啥功名利禄,都不如有人搀扶着她出去晒晒太阳,呼吸下新鲜空气来得实在。
这样的情况,我妈和她还有啥好嘚瑟的呢?就算嘚瑟,也得嘚瑟对方感兴趣的点啊。人家又没有兴趣听,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我好奇地问过我妈,“你不是最讨厌田菊兰吗?怎么还去陪她?”
“人老了嘛,也蛮造孽的。”
“你不恨她了吗?”
“都过去那么久了,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恨不恨的。”
那些曾经的恩恩怨怨,仿佛没曾发生过似的。
所以,年轻的时候,拼命争名夺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现在的田菊兰,确实也挺可怜的。
白天没有人陪她,她就拿个拐杖狠狠地敲墙壁,她家是那种老式的木板房,一敲,木板“咚咚”作响。她一边敲一边嚷,“有人吗?屋里有人吗?”
有时儿女在家,被她敲得烦死了,骂:“敲啥敲?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
“我要出去晒太阳。”
“晒太阳晒太阳,一天到晚就知道晒太阳,哪个有空天天陪你晒太阳。你晒了一辈子太阳了,还晒不腻?”
确实,天天在地里干农活的人,天天被太阳晒得好烦。可是长期卧床的病人却好想晒晒太阳。
田菊兰有时敲墙壁,家里没有人,她就不停地敲。
我妈听着可怜,时不时过去陪她一下。
谁知道不过一年,我妈自己也病得那么严重了。
哲哲不在家,家里十分安静,田菊兰敲墙壁的“梆梆”声传过来,非常清晰。
“菊兰家里的人又都出去了?”我妈像是在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
“应该是都出去了吧,没办法,都要讨生活呢。”
“唉,幸好我还有你,不然,我估计和田菊兰也差不多,可能还不如她呢,造孽呢。”我妈说。
唉,人到最后,有人陪伴真的也是福气了。我基本24小时就在家里伺候我妈,至少我妈可以随时晒太阳,至少有人陪她说话,至少房间里不会有异味。
真的,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是这两年好一点了,要不然我也不能来陪你呢。”我感叹,“妈,你也别嫌弃我凶你,你很多时候真的招人烦。话说有人凶你,也比田菊兰强点,对吧。”
我和我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田菊兰敲墙壁的声音也渐渐淡了下去,敲墙壁其实也挺耗力气的。
田菊兰很渴望陪伴, 然我妈也不能去陪她了。
人到老了,有着太多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