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事料理起来也难,杨姨娘一个妾侍上不得台面,胡氏腰伤卧床,余氏也称病,这府里竟然找不到一个主事的女子。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经费颇有些不足,也是打定主意一切从简,但总要一个人主事。
左想右想,陆兆南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府中两个待嫁的姑娘身上——谢青岚和陆贞训。
“孙女儿还要为娘戴孝,只怕无暇料理此事。”陆贞训一身素服,满脸的冷若冰霜。黄氏一死,她对于自家人也算是看透了,祖父说起来疼母亲,不如说是看重自己的面子;大伯和大伯娘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祖母说不上话;自家老爹更是个祸害,遗千年的祸害!“若是妹妹得了闲,便替祖父分忧吧。好歹,未来妹妹也是要分家单过的。”
陆兆南并不觉得这话哪里不对,谢丫头再好,也是谢家的姑娘,更别说那日谢青岚指责了他,虽说谢青岚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陆兆南一个老中二又怎能容忍呢?
谢青岚闻言,一点也不见推脱,起身道:“青岚愿为外租分忧,只是从未做过,只怕还不妥帖。”
“不妥帖无妨,有不妥帖的地方,便问杨氏……你外祖母就是。”陆兆南仔细想了想,念及要是洛阳侯那老贼捏着宠妾灭妻的事弹劾,这节骨眼上更是恼火,也就改了口,“多多练一练就好了。”
如今这府里连个主事的女人都没有,陆兆南选了谢青岚也是无奈之举,但陆澄看来,意味就有些怪异了——谢青岚可是外姓,竟让其料理陆府之事?
要是谢青岚知道自家表哥的心理,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嘲笑他。因为黄氏的死,她对于陆家大小几乎都没了好感,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赶快促成分家的事。
至于料理的事,谢青岚前后两辈子都没经历过,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打定主意,直接把凤姐儿协理宁国府的法子依样画葫芦就好。
当日,陆府新任管家婆就上任了,即便是余氏心中不痛快,命下面的使绊子,但谁敢?拉倒吧,最近老爷跟吃了火药似的,一旦惹恼了告到老爷那里去,还想不想混了?
其实比起王熙凤协理宁国府,黄氏的丧仪轻松了不止一点半点。原因无他,陆兆南没什么亲戚了,第二,陆显得罪人的功力完全是遗传了陆兆南,更别说满朝文武大多是贵族,陆兆南这牛脾气从不跟其来往,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多少人来。
除了身为余氏外甥女儿的赵蕴莲。
刚吩咐人来回自己的谢青岚看着屋外那一身素服快步走进来的少女,她一副白银头面,一看就是来吊唁的。一见谢青岚,赵蕴莲也是怔了怔,她原本瘦弱,此时宽大的丧服穿在身上,更是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一张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
“姐姐,苦了你。”要说前几回,赵蕴莲对谢青岚没一点不舒服是不可能的,但她可是玛丽苏黑莲花,见谢青岚这样,惯有的圣母神爱世人的调调又出来了,话中尽是怜悯,“叫姐姐辛苦成这样,都清减了好些。”
谢青岚见了她心中就烦,将手中的对牌交给檀心:“你与她们说,领了香油去供奉上。”又唤了如心来跟前,“开销可还够?”
“也没几人来。”如心正奇怪为何谢青岚会将自小的闺蜜晾着,也是翻开账目,“茶饭开销不多,不过和尚道士用了不少,老爷给的开销约莫还有五十两。”
“若是不够,便从我库里支些来也可。”对于黄氏,人都死了,丧仪难道还能办到一半因为没钱不办了吗?见如心应下,快步去了,谢青岚强忍着膈应,转头瞥了赵蕴莲一眼,“你怎的来了?”
“我听说姐姐掌事,来看看。”她虽是说得平淡,但那眼中分明闪着光芒,无非是觉得谢青岚既然掌了陆府的事,那么嫁给陆澄的事也就算是成了一大半了。
“事也不多,没有什么好看的。”谢青岚揉了揉额角,“你来的时候,可见着姐姐了?”
“见到了,二姐姐与泽弟还跪在灵前呢,可惜二爷不在,这家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
要是陆显在,估计这府里还要出大事不可。
谢青岚原本就不想理会赵蕴莲了,此时因她提起搅屎棍,心中更是火大了,道:“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料理,一会子还要去看姐姐。”
“姐姐这般,好生劳累呢……”赵蕴莲轻叹,“也是姐姐熬得下来。”
先不说谢青岚是不是真的忙,就算不忙也不想跟她唠嗑,当下起身向外去,一路到了灵堂。一屋素白,满是一种萧瑟悲凉。还没等迈入门,便听一阵嚎啕大哭,那哭声娇俏,一听就是女子,但那声调悲切,还真像是自己亲妈死了一般。
谢青岚微微一皱眉,这好像不是陆贞训的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