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可能性

然没有倒下去，这真是一个奇迹。

    因为我在这一刻，又想起了他从前对我说过的话：我不喜欢整天哭丧着脸的姑娘，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你也要拼命地活，用心地笑，等着我回来。不然，就算我回来，我也不会要你了。

    如今，我真的是在很拼命地活，很用心地笑，可是他还是不要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我扶着门，甚至还笑了笑：“伽蓝，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明明变心的人是他，明明受伤的人是我。

    我回去之后，大病了一场，我做了很多梦，每一个梦里我都在找他，但是我找不到他。

    我连我梦中的伽蓝都已经丢失。

    大叔一直在照顾我，我在朦胧中，听见他对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这棵树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不一定适合你。”

    我以为，这是我认识大叔以来，他说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我病好之后，问了问日子，才知道，还有三天，我就要去哀牢山了。

    这一去，将永生永世不会再见。

    但凡是稍微又一点良心，还念着一点旧情的人，绝不会在这最后几天为难我。

    因为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死者大过天。

    我去哀牢山，相当于还不如一个纯粹的死者。

    当我这么对大叔说的时候，大叔叹了一口气：“我以为那一日你那么伤心欲绝地回来，只当是完全死了心。你还想怎么样。”

    我问：“大叔，假如你的生命还剩最后三天，你想怎么样？”

    大叔：“神仙是不会死的，所以这个假如不成立。”

    我：“能不要不要这么认真，我只是打个比方。”

    大叔：“我当然是和我媳妇一起度过了……不过你要是想和伽蓝上神度过三天，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

    我：“……以前他不理我，是怕我的感情影响了他的家庭，所以对我冷淡。假如我……”

    我顿了顿，拼命压下去一些情绪：“假如我说我已经放下他了，只求他最后陪我三天，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是不是但凡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拒绝？”

    大叔的头摇得要拨浪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拒绝。因为我媳妇会打我。”

    我沉默良久：“这么说，玉清也会打我了哦。可是我不怕，因为她打不过我，哈哈哈……”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大约是终于想起了一个我比她强的地方。

    大叔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你的高烧还没退，怪不得这么多胡话。”

    我忽然间精神振奋起来。

    因为我又想起了伽蓝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你脸皮很厚，你可以拼了命地把我抢回来。”

    我问大叔：“如果有一天你变了心，你媳妇拼命来挽回你，你会接受她吗？”

    大叔说：“不可能。我不可能变心。”

    我问：“……我只是打个比方。”

    大叔黑着脸：“比方不成立。”

    我只好换了一种方式：“如果大婶变了心，你拼命挽回，你觉得她会接受你吗？”

    大叔痛苦地揪着头发，哽咽道：“如果她真的变了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把她挽回来，但是有一种情况除外。”

    我问：“什么情况？”

    大叔：“如果她和另外的人在一起更幸福。我就觉得，我可以不用挽回了。”

    我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远远达不到大叔的这种高度。

    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就一定要得到他。

    如果我得不到他，我就要让别人也得不到他。

    如果别人得到了他，我就要他们得不到幸福。

    这么想来，我忽然间又有一些明白为什么伽蓝会厌弃我了。

    原来，我原本就是这么狠毒的一个女子呵。

    大叔问我：“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光景了，难道你还想去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