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放下的时候全都能放下,因为人命关天,因为世有正道。
“所以七派也好、七玄也罢,全都怕他怕得不得了。再这样下去,正与邪的壁垒便模糊了,除非它们也变得和胤丹书一样,否则江湖人会清楚地知道
或许他们本来就知道,只是别无选择什么正邪黑白都是假的,他们不必被逼着选边站。而不愿继续忍受的人,便会向胤丹书那样的人靠拢。你觉得无论七玄七派,它们最后还会剩下什么?”
蚕娘露出淡淡的讽刺笑容。“这,还不够教人胆寒么?胤丹书之可怕,尤甚妖刀千百倍呀!”耿照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就是这么无耻而荒谬的理由,夺走了蚕娘所钟爱的忘年小友么?耿照在她眼底看到一丝乍现倏隐的刺痛。蚕娘轻轻叹了口气。
“其时我自己清楚,这不过是气话罢啦!胤丹书会死,只因为他太天真。江湖是个讲实力的地方,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压服七大派,却妄想与之合作、和平共处,原本就要有兔死狗烹的觉悟。想以包容化解对立,更是取死之道。”
她抬起澄亮清澈的眼眸,定定望着他:“所以我方才才问你,要将媚儿丫头“导向正途”你凭什么?死无葬身之地的胤丹书,便是她的榜样。你做好了将她带向正途的准备了么?”
耿照浑身巨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从前还在流影城时,他的世界非黑即白,没有丝毫的模糊暧昧。
然而闯荡至今,耿照已渐渐能领会蚕娘话里的沉痛之意。胤丹书毫无疑问是个好人,他的理想更是令人打从心底佩服,然而只有理想并不能成事。他忽然想起了慕容柔。在旁人眼中,镇东将军古怪、蛮横、偏执得不近人情,苛厉猛毒,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殊不知,慕容柔心中的理想极大,为了实现他那在有生之年几乎不可能办到的蓝图,才有众人眼里那刁钻难缠的煞星慕容柔。你做好了将她带向正途的准备了么?蚕娘那发聋振聩般的一问,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久久不能平复。
要完成胤丹书的理想,成就一个不争、不构、不欲、不私的武林,需要什么样的准备?如萧老台丞般统合七派,令其一心,还是像鬼先生那样,成为邪道七玄的同盟共主?
或者,需要一个比七派七玄加起来都还要庞大的组织,才能避免重蹈胤丹书的覆辙当耿照意识到时,不禁微露苦笑。这份野心,可比萧老台丞或鬼先生要高得多啦,连他们那样的人都未必敢作如是想,放眼世间,谁又能办到?
少年昏昏沉沉地胡思乱想着,直到蚕娘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我曾经对自己说,若胤野那丫头来找我,我就替她报仇。”小小的女郎咬牙轻笑,难得露出一丝苛烈的神情。
“就当是我为来不及出手救她夫君,所致上的小小歉意。”这个疑问,其实一直存在于耿照心中。以蚕娘的武功,就算不能插手武林事,要在危急关头救出胤丹书一家三口,并非全无可能“不得插手武林之事”此一条陈要如何解释、遵行,本就取决于蚕娘的判断,她出手救过雪艳青、救过耿照,对付使青狼诀的青袍怪客,显然“如何遵守”有着很大的模糊空间。
对照现今她时时懊悔低回的模样,当年之未救似非不为,而是不能。果然蚕娘点了点头,垂眸道:“那时,本门遇上一个极厉害的对头,那人潜入桑木阴在东海的据点,无声无息杀光了所有人
你该不会以为几百年来点滴不漏监控七玄,靠蚕娘一人就够了吧?我们这一派,原本是人丁兴旺的唷!“等我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啦!撞着那人正要抽身,便与他打了一场。
谁知他不是失风被逮,而是在现场布置陷阱,专程等着我的,我一时失察,被他打成重伤,本门至宝也被夺走啦。幸而历代蚕娘保佑,我拖命逃回了宵明岛,直到现在,才又重新踏上东海道的土地。”
蚕娘博通百家,武功深不可测,那人竟能将她打成重伤,虽说用了阴谋诡计,这份能耐也是当世罕有。她在与世隔绝的宵明岛养伤,错过了拯救胤丹书的时机,如此巧合,也只能说造化弄人,天亡狐异门了。
“是啊,这也太巧”蚕娘忽然闭口,睁大明眸,仿佛想起起了什么。耿照不敢惊扰,静静坐在一旁,半晌蚕娘叹了口气,喃喃道:“若能多想起些事来,那就好啦。是了,刚说到哪儿啦?”
“说到胤丹书。”两人又随意聊了会儿,多是三十年前的武林掌故之类,耿照却心不在焉,不住转着别样心思。蚕娘说老胡传授的“无双快斩”脱胎自狐异门嫡传的“天狐刀”
这路刀法连胤丹书都是跟妻子学的,据说临敌罕用,讲起鸣火玉狐的成名武功,多半想到百毒不侵的水火真气、得自死魔医怪的杀剑活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