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厨房一步,害得我就算拿到了餐饮执照也没用。”
老妇闻言,连忙夹了几道菜入口,不由得赞叹出声。“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做了一手好菜,这手艺足可媲美饭店里的大厨子了。”
她开心不已。“婆婆喜欢就最好了。”
“我当然喜欢呀!这味道好极了,不油不腻、不甜不成,刚刚好。”老妇呵呵笑道。
“那以后我天天做菜给您吃?”
“不成。”老妇可没让她轻易瞎蒙过去。“今天是个例外,要不是你苦苦哀求,婆婆才不会让你下厨,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那我待会儿帮您——”
“不用了。”老妇简洁的打断她还未说出口的话。“那些个琐碎事婆婆会做,你父母是让你来这儿养病,可不是要你来当女佣的。”
她巧笑倩兮。“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像个女佣。”
“可婆婆觉得。”
她偷笑了声,决定使出杀手锏。她装出一脸怅然。“婆婆,我看我还是离开这里较好。”
“你说的是什么话?”老妇被她突然冒出来的话吓住了。
她依旧一脸沮丧。“在这里也住了好一阵子,我却始终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来这里作客的外人似的,婆婆什么也不肯让我做,我整天不是吃就是睡,除了跟您聊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处。”
“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老妇惊讶极了。
“难道不是吗?”她硬是挤出了两滴泪。“我衷心的希望婆婆能把我当亲人一样对待,不要老把我当成是来这里度假的客人般客气。”
老妇顿时为之语塞。
她见状,偷偷藏起了一抹笑。“所以,婆婆,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你不能走。”老妇想都不想就拒绝。
“可是——”
“你这个小丫头。”婆婆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这下可好,你可是把婆婆的性子全给摸透了是吧!居然拿这个来威胁婆婆。”她看出了佟织谦耍的伎俩。
被识破了!佟织谦索性扯着她的衣袖软言哀求。“婆婆,您就让我帮您做些事情嘛!我的病又不是多做一些工作就会马上累倒。”
老妇瞪了她一眼。
“婆婆”她使出浑身解数地哀求。
“成了成了。”老妇被她缠得没辙,只好软了态度。“既然你这么坚持,婆婆也不好再反对,不过话可得先说在前头,除了帮婆婆鸡、喂鸭、浇花啦!其余的工作你一概不许做,听到了没?”
“听到了。”她温顺的答应。
现在还不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说服婆婆。
老妇疼爱的拨开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快吃吧!否则饭菜全凉了。”
“遵命!”她调皮的呵笑着。
一老一少高高兴兴的吃着饭,中间不时传来佟织谦银铃般的笑声。
忽然,老妇像想起什么似“你父母前些天又寄了一些钱来,婆婆就放在房里的梳妆台上,你要用就去拿。”
佟织谦调皮的咬着筷子,头摇得有如波浪鼓。“那些钱是我爸妈要给婆婆的家用,我在这吃婆婆的、住婆婆的、用婆婆的,什么都不缺,拿那些钱干嘛?”
老妇浮出了个慈爱的笑。“女孩家总是会想买些个衣服、小饰品什么的,放些钱在身上也好备不时之需。”
她笑脸盈盈地回道:“钱是要给婆婆的。”
“佟佟呀——”
啪的一声,她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转着一双贼不溜丢的大眼。“婆婆,我吃饱了,我到菜园里去帮您浇菜,您慢用。”
老妇的声音根本还没发出,她已一溜烟的飞奔出去。
望着佟织谦的背影,老妇几乎要老泪纵横。
没有子女陪伴在侧的她一度以为自己就要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里孤单老死了,直到佟佟的出现;她就像个贴心的小天使般温暖她的心,也重燃了她对生命的热忱。
她多么庆幸上天派了这么一个讨人喜爱的小天使来给她。老妇感动的擦去眼角的泪,内心澎湃不已。
而佟织谦一步出庭院,则是兴奋得又叫又跳。
离开婆婆的视线后,佟织谦开心的像只小鸟般蹦蹦跳跳的沿着田间小路走着。
打从她住进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想要四处走走了,可是碍于婆婆的缘故,她始终无法如愿,好在现在终于劝服了婆婆。
伫立在辽阔的菜园与稻田间,她开心的圈起手呐喊着。
她随手拔下一根草,含入嘴里咬着,模样轻松悠闲,
打小时候起,她就热爱大自然,十岁不到就已玩遍了十几个国家,后来父母的事业愈做愈大,没时间陪她,倒也养大了她的胆子。
十五岁那年,她已能独自出国游玩。
她将手背至身后,然后大大的吸了口气。
乡下的空气不仅好,就连风景也宜人得很;不像台北市,要看到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可是比登天还难。
她抬起头仰望着远方的重重高山,唇角不自觉浮起一个浅笑。
庄稼人家的生活跟都市人们的繁忙形成了两种强烈的对比。相较于都市人们的汲汲营营,农村的日子就显得单纯淳朴多了。
在这里,看不到来自现社会中的勾心斗角,也看不到阴暗角落中的腐败与堕落,有的只是淳良老百姓的亲切问候与笑容。
那是人们互动的泉源。
只要在这里待久了,就会发现现代人所缺少的良善与浓厚的人情味,在此处处可见,人们所向往的心灵沉淀就在这里。
这里就像是座宝山,带给人希望的能源是无穷无尽的,多到足以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当初会选这里为藏匿点,也是看中这里的偏僻与宁静,过腻了大都市的生活,她不由得羡慕起农村简朴安详的日子来,所以她想都不想就选了花莲这个僻静的小村庄。
她忍不住又是一笑。看来她选的果然没有错,她不仅得到了宁静的生活,也得到了个宠护她至极的婆婆。
一想起婆婆,她不禁笑了开来。
婆婆待她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孙女般疼爱,早上怕她饿着,晚上怕她冻着,几乎把她捧在手掌心上当宝似的照顾得无微不至。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接她回台北一起住。
随后,她又将这个念头搁下。
过惯了乡村恬静安逸的生活,大都市的嘈杂纷乱,老人家又怎么受得了呢?
她黯然的叹了口气。台北的家人令她舍不得,可她也舍不下婆婆,到底要怎么做,事情才能两全其美呢?
她飞快的甩甩头,决定不去想这个。
走到菜园旁,她弯身拿起地上的木杓与水桶,然后走至水渠边舀了满满的一桶水,开始沿着菜田浇起水来。
她俏皮的搓了搓鼻子,再次绽放笑容。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东晋陶渊明
古代诗人所说的田园生活也不过就如此吧!
浇完水后,她开始认真的除起草来。在这里住了好一段间,婆婆总是不准她做这做那的,生怕会碰坏她似的。
佟织谦笑了笑,其实她才没有那么娇弱呢!要不是因为——
一思及自己何以到此的原因,她的笑容瞬间自脸上隐去。
当初她一心只想着逃离那群人的追捕,不经思考就编出养病这个谎言,现在想想,她才发现自己实在不应该欺骗婆婆。
婆婆是那么样的疼她、惜她,一心认为她身体真的有病,所以什么也舍不得让她做,然而事实呢?她根本什么病也没有。
她顿时愧疚万分的咬着下唇。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婆婆的,要不是情势所逼,要不是万不得已,她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佟织谦缓缓的仰起头望着天空炽热的太阳,再次感叹自己的不幸。
她不过是出国玩了一趟呀!
抹去自额上滴下的一滴汗,她继续专注的低头拔草。就在此时,一团突如其来的黑影遮去了原本照射在她身上的阳光。
她脸上满是开怀的笑,缓缓抬起头来。“婆婆,您怎么出来了——”
原先的笑霎时僵在她嘴边。
看着眼前高得吓人的颀长身影后,她发现自己的脚竟无法抑止的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