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绿湄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我什么时候准她上山的?”
“今天早上七点四十二分三十六秒。”杨隽湄从口袋中取出笔记本,念着今天早上的纪录。“你还说,去吧、去吧!别来吵我,所以绿婷头也不回的上山去了。”
“我的老天!她又上山做什么?”说担心女儿的安危是骗人的,她担心的是女儿又会带一些“珍禽异兽”回来“孝敬”她。
“放生。”杨隽湄想起半夜爬到母亲床上的龟壳花,她似乎到现在还无所觉。
“放生?!”她突然觉得寒毛直竖,不会昨夜又发生什么事情吧?
他笑她的反应迟钝。“昨夜你没关纱窗,所以有一条龟壳花爬进来与你同床共枕。”
秦绿湄有种天赋异禀能吸引野生动物,不管做什么防范措施,它们都一定会乘虚而人,为的不是伤害,只是想和她同床共枕。
身为她的儿女也遗传到了这一点,不过只要有野生动物离他们十公尺之内就会起鸡皮疙瘩,不是怕,而是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要怎么处理来犯的外敌,尤其是夏天。
以前是秦绿湄带着他们跑,不过现在
“昨天那条蛇被处以脑震荡和流放之刑,以后不会再来了。”杨隽湄问着脸色发白的母亲“你还想住在这里吗?”“要!”虽然怕,不过她还是要死守这个地方。
“爹地说,你是女性荷尔蒙太多,就像发情的母猫一样,容易散发只有动物闻得到的气息,还说回去跟他住一阵子就会好了。”杨隽湄话中有话的笑说,结果下一秒朝他招呼的是母亲的枕头。
“放屁!你这小王八蛋明知故犯?”她知道这样骂小孩不对,但是现在找不出更恰当的用词。
“妈咪,我看是你心虚,爹地是要拿些女性荷尔蒙的拮抗剂给你吃,你心里在想什么?”杨隽湄轻易闪过母亲的枕头,笑得暧昧,有一个当医生的父亲和当护士的母亲,他和姐姐该懂的懂了,不该懂的也懂了。
秦绿湄给了儿子一个白眼,旋即转移话题“明天要考试了,你和绿婷的功课复习好了吗?”
杨隽湄拿了他和姐姐的几本课本给母亲,他们习惯在课本上记录当天上课的情形,包括天气、授课内容、教得好坏、心情写真,甚至老师上课讲的笑话都会一一记录,刚开始是因为无聊,不过后来成了习惯。
六月十二号,万里无云,斑马上的课好无聊,自己念得还比较好,决定!回家要把生统搞懂,加减法太无聊了,婷。
看着女儿的课本上画了一只被狮子追着跑的斑马,她微扯了扯嘴角,看完后改拿起儿子的课本。
六月十八,竟然下雨!小二的课本早就念完了,现在好无聊,湄。
奏绿湄再翻过几页后才把课本还给儿子,她不反对他们画课本,这有助她了解小孩的学习情形,她撑着下颔问道:“最近写得没有刚开学的精采喔!你们想跳级了吗?”
孩子的实力到哪她最清楚,他们在家念的是以前她念护校和大学时留下来的书,还包括她向杨隽廷要来的医学院教科书。
“不要。”
“敬谢不敏。”
一对儿女的稚声同时传来,回答的都是反对。
秦绿湄看着风尘仆仆的女儿,好像是特地赶回来投反对票。
“但是你们都嫌课本太简单耶!绿婷不是想学生物统计?”一般的孩子都很高兴自己能跳级,他们却“自甘堕落”
“不了,我发现四则运算还不是很熟。”秦绿婷笑得谄媚,不忘替母亲取过衣服让她换下睡衣。
“隽湄,你无聊的课本怎么办?”她也放纵他们,孩于跳级对她而言或许是种光彩,在杨家抬得起头,可是那不是她在意的,他们的快乐才是。
“妈咪,所有的课本念到学期末都是一样的啦,暑假结束就会换新课本了。”不!打死他都不跳级,虽然讨厌填鸭式的教育,不过这种教育制度对他而言比较自由。
“那你们就继续当笨小孩好了。”秦绿湄不避讳的在一双儿女面前更衣,在头穿过领口后才又开口。“我的书你们可以继续做记号没关系,不过爹地的书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不然被送去美国找奶奶,我可不负责。”
杨家两老都在美国等着这两个孩子“成器”而她负责让这两个孩子“成气”让杨隽廷以为他两个孩子笨得无可救药,因为杨家三代的孩子不知道怎么都是跳级生,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不过孩子没有童年,她看透了这点,所以决定让孩子继续笨下去。
而杨隽廷因为有把柄在她手上,不敢要孩子也不敢查证,总之孩子的教育权在她身上。
“我就知道妈咪最好了。”两个小不点同时跳到她身上撒娇,她只是宠溺的笑着。
奏绿湄指着在怀中的儿子道:“你呢,就继续负责妈咪的肠胃系统。”她再指着女儿“妈咪的身家安全就交给你了。”
就这样,母子三人决定继续装傻,反正这世上还轮不到他们贡献脑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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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原本屋前空旷的晒谷场上站了一个陌生男子后,到瀑布闲逛回来的母子三人就这么蹲在自家门前一百公尺外的一棵百年老树后,犹豫着该不该回家。
“妈咪,会不会是找你的?”杨隽湄瞄了那男子一眼,浓厚的书卷气息环绕着他,仿佛他本身保藏的危险性能就此掩去,不过对他们而言还是太明显。
他和姐姐对看了眼,下了个结论。
披着羊皮的狼,危险中的危险。
“不可能!除非你似雨大哥死了。”这几年能躲得那么安稳,就是有“不小心”认识的尚似雨替她把关,知道她在这的只有两个好友和杨隽廷,杨隽廷在国外的父母都以为他们恩爱的住在一起。
搬来这种“深山林内”是因为她喜欢过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不想和外界有交集,心灵的沉静是她追求许久的梦,也厌恶在“人心”中周旋,那让她觉得好累,不如像这样放逐自己的灵魂,活得优游自在。
“也对。”杨隽湄再看看那人,不禁摇头叹息道。“非等闲之辈,请之、防之、驱之、毒之或是杀之?”
秦绿婷没好气的白了弟弟一眼。“妈咪,他好像装傻装疯了,你打算怎么办?”
笑看了女儿一眼,她问道:“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
“鞭数十,驱之别院。”杨隽湄又冒出一句话,不过没人理。
奏绿婷难得撒娇,与母亲有默契的相视而笑“妈咪,好久没吃到你的闭门羹了。”
“等会儿就有得吃了。”达成协议后,秦绿湄就拉着一双儿女大方的往家的方向走。
古珞琰一看见有人出现立即朝他们的方向走,并有礼的问:“请问秦婆婆在家吗?”
找外曾祖母?!
两姐弟又交换了下眼神,不清楚外曾祖母何时有这种“忘年之交”
“你找奶奶?”秦绿湄已经认出了面前的男人,他是她念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她出版社的总编辑,不过看样子他不认得她了,而她并没有打算“认亲”
“嗯。”古珞琰唇边挂着诚恳的笑容。“婆婆在家吗?”
“你来这有事?”秦绿湄不知道他的来意而防备起来,奶奶的朋友都知道她在一年前往生,怎么会再冒出朋友来?
“婆婆跟我说过,如果休假可以到这里来找她。”古珞琰眼神若有似无的引着他们看向他的行李,摆明了他要在这里住下来。
“奶奶已经在一年前往生,现在这里住的是我。”秦绿湄冷硬的声音里没有感情,也说明了这里不欢迎外人。
古珞琰的眼眸里有一闪而逝的玩味,她现在的表现跟方才带着小孩走来的神情判若两人,他的体内似乎有种征服的欲望产生。虽然她带着两个孩子,但没有看见她丈夫,身材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妇女。
他对她很好奇。
“你必须招待秦婆婆的客人。”没料到秦婆婆往生是他的疏忽,其实他大可一走了之,不过为了某些原因他还是会留下来。
“我为什么必须?”秦绿湄捉住了他眼底的玩味,发现他还是那么的霸气,在大学时就了解这个男人的个性,温文儒雅只是用来诓骗世人的面具,更清楚现下她就是他的猎物,仿佛只能等着他出猎。
“我一个月的假期不能因为婆婆往生而终止。”古珞琰对她刻意的冷淡采取强硬的应对,他决定要住下来就一定会住下来,而且不则手段。
“奶奶从来没提起你这号人物,如果你是当日来家祭的其中一人,我会很欢迎。”秦绿湄拍拍两个孩子的肩膀带着他们进门,不想陪他罚站。
“是你没发白帖给我,可见你一点也不了解婆婆的交友情形。”他只手挡着她欲关上的纱门,语气中有明显的挑战。
他发现她竟然了解他,所以没必要和她维持外人所见的温文儒雅。
“我从不过问别人的事情。”秦绿湄停下关门的动作,不过没有让他进门的打算,和他站在门前耗着,或许她没一样可取,但是耐心她最多。
“所以你剥夺我祭祀婆婆的机会。”古珞琰就在等她这句话。
她当然知道他在玩什么障眼法,身后的儿女突然冒出来推了他一把,让她顺利的将门关上。“你没有踏进这间屋子的权利,这里已经属于我了。”她转过身子,在他看不见的范围内对着孩子比着胜利的手势。
“去写暑假作业,写完了再带你们到山上去。”看着他们听话的走进书房,她才松了口气,第一回合险胜了,不过她知道依古珞琰的个性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走进房间前,秦绿湄看了坐在晒谷场矮墙上的他一眼,他的眸子正好校巡到她的,她怔愣了下,立刻知道她选择了最差劲的应对方法,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希望不会没完没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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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他不见了!”杨隽湄从书房冲到秦绿湄的房间兴奋的喊,秦绿婷也随后进来。
“别高兴得太早,他一定会再回来。”秦绿湄似乎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所以并不讶异。“作业写完了吗?”
“都写完了。”暑假第三天就把作业解决,往后的两个月都是他们的。
“妈咪,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秦绿婷听母亲的口气好像很了解对方。
秦绿湄放下手中的书,带着抹轻笑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你好像很了解他。”杨隽湄也发现母亲对陌生人的异常了解。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对儿女通常都是直言无讳,她没什么隐瞒。“如果十二年前我被他征服,就没有你们姐弟了,只是时间太遥远了,他已经忘了吧!”
十二年前,她曾经是他的猎物,不过她不愿沉溺于情海里,工作时她就和杨隽廷结婚而且消失了,以前她没有成为他的猎获,现在更不会屈服在他征服的眼里,何况她已经有了一对儿女,他也可能有了妻室。
“妈咪,如果他还要追你怎么办?”秦绿婷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多一个父亲。
秦绿湄转身从床头的音乐盒中,取出一只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抬出你爹地不就好了,我想他不会对有夫之妇有兴趣。”
“有什么万--”
秦绿婷还来不及说完,就让外头的巨响打断,他们怔愣的对望后一同看向窗外。
古珞琰不知何时换下了身上正式的西装,穿着短袖短裤,满身大汗的搬了些很面熟的东西丢在晒谷场上。
是帐篷和露营用的锅碗瓢盆!母子三人不可思议的对望。不会吧!他搬着这堆东西走进来?天啊!他没开车来所以出人得靠双腿。平时从这里走到村庄要走半小时,而且他还背了一堆东西再走进来,他疯了不成?
隔壁的三叔公在这时跨过两家之间小水沟上的石块,亲切的和他以台语打招呼,看他熟稔的应对,他们的脸都绿了。
“妈咪!怎么办?他好像真的是外曾祖母的朋友。”杨隽湄看着他跟从来不离开村子的三叔祖有说有笑,满脸的讶异。
“能怎么办?我还是不会让他住进来,既然他跟叔公比较熟,就是住叔公家吧!反正我们孤儿寡母能推卸的理由多得是。”秦绿湄看看墙上的钟,旋即拍拍儿子的肩膀。“现在你先管妈咪的五脏庙好吗?”
“嗯!”他和姐姐对视了眼,有默契的喊。
“枪口一致向外。”
看着一双儿女,秦绿湄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一点也不后悔九年前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