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色大轿缓缓入了朱门大开,宛若巨兽张口的静王府。
“今日吹的是什么风?”静王笑了。
商岐凤漠然地负着手,缓缓回过头来,眸光深沉复杂。
“商东家,你是大忙人,该不是专程来找本王喝一杯的吧?”
“商某想请静王帮一个忙。”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
“哦,什么样的忙?”静王满眼兴味地盯着他“话说回来,以商东家雄财巨势,怎会有需要本王相帮之事?”
他嘴角微微一牵动,不知是自嘲抑或是讽刺“王爷言重了。商某不过一介商人。”
“商东家太客气了,”静王笑吟吟的“但不知是何事,竟有本王面子大过商东家的时候?”
“五船私盐。”商岐凤开门见山,也无多做解释,只是三言两语道明来龙去脉。
“事涉私盐?”静王沉吟起来“这就麻烦了,事干国体禁例,商东家,你从不是如此大意不智之人啊!”商岐凤没有为自己辩驳,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静王。
“罢了罢了,既然是商东家的面子,那本王少不得就滥用一回特权,替商东家讨还了那押着的一百四十五船丝货,至于那五船私盐就充公便是。”静王一拍胸膛,十分豪爽应允。“再让你手下那名主导此事的大掌柜主动投案,由他一人出面承担辖货不周,致混私盐之责,即可大功告成。”
“不。”他脸色一沉。
静王的笑容瞬间一僵“本王向来不违国家纲纪,今日已是破例一回,商东家切莫自误。”
“商某是东家,咎责在我。”商岐凤坚决地道“请王爷高抬贵手,不追究他人。”
“本王不明白,难道商东家愿意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掌柜,自领重罪?”静王皱起了盾头。
“对。”他冷冷承认,毫不犹豫。
静王高高挑起了剑眉,难以置信,半晌后,突然又笑了。
“既然如此,请恕本王直言,这个忙,本王不愿帮!”
他一震。“王爷?”
“你自愿出面承揽此罪,凤徽号群龙无首,日后形同瓦解,可想而知。本王向来不爱看人做傻事,自寻死路,尤其是像商东家这样的聪明人。”他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本王是绝不做帮凶的,简直半点好处也无。”
商岐凤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逐渐恢复镇定。“王爷的意思,商某明白了。”
“是吗?”静王嘴角往上一扬“当真明白?”
“只要王爷能鼎力相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锐利目光紧紧盯着对方“凤徽号接受皇家插旗持股三分。”
“这提议还不错,不过商东家何不索性大方些?”静王又笑了,这次笑得好不老奸巨猾,愉快满足。“皇家持的这三分股,不如就做干股之论,如何?”
不出一分一毫银钱即可无偿取得持股利润,好大的口气,好狠的出手,趁火打劫,便硬生生咬下了凤徽号好大的一块肥肉。
商岐凤脸色阴沉得可怕。
静王自然知道“逼虎伤人”是为大忌,心中倒也深为忌惮,万一迫得商岐凤一怒之下剑走偏锋,联合江湖势力大举反起,那才真教两败俱伤。
“这样吧,本王做个保人,这三分干股皇家绝不白要了商东家的,”静王口气一忽儿硬一忽儿软,满面笑意亲切。“往后有皇家做凤徽号的靠山,无论南来北往,毋须通关派令,关税只收一半,且畅行天下绝无阻拦,好不?”
商岐凤严峻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丝。
他心知肚明,皇家对凤徽号早已生染指分利之意,此番虽是有人捣鬼,却也由皇家暗中首允能成事。
否则没有最高上级默许,纵然收到密报,谁人敢真正上船抄货?
“王爷既愿做这个担保,商某自然从善如流,”他陡然一笑,静王没来由寒毛微竖。“那么待明日商某拟妥合同,还请静王亲自落款打契,并盖皇家御宝小印为信,王爷以为如何?”
果然是个最最精明厉害的奸商。
静王又是恨得牙痒痒,又不由得油然生敬。
有他亲手“画押”有皇家御宝金印,皆是有凭有据,将来就算想赖帐也不行了。
“好,君子之约——”静王豁然昂首。
“一言九鼎。”他掷地有声。
果真是天大的乱子,地大的银子。
谈珠玉,看你给我惹了多大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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