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但堂烬对这一切全无所觉,他心跳加速,目光热切渴盼地盯着围着厚厚的雪狐大氅,腹间抱着暖手炉,却瘦削得令人心痛的谈璎珞。
她小脸雪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毫无表情地回视着他。
那个自信满满,惯常爱笑的娇蛮小妻子不见了,她对他,剩下的只有满身的防备与冷漠。
堂烬心如刀割。
“你来做什么?”谈璎珞冷冷地看着他,声音里一丝温度和爱意也无。
事到如今,难道他还能奢望璎珞会再用往日全心全意、信任依赖的眼神看着自己吗?
堂烬明知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明知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心口,还是绝望沉痛得恍若烈火焚烧。
“我来看你。”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抑制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喉头微微紧缩。
“我没死。”她自我解嘲地笑了“所以你犯不着内疚。”
“我不是为了内疚而来。”他眸光痛楚地凝视着她。浓烈情意只能压抑在心里“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他屏息等待她问为什么?可她并没有问,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好似面对陌生人一般无喜无怒。
“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还有一件事。”他有些焦急的开口。
谈璎珞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心酸苦涩溢满喉头,他足足停顿了三个心跳的辰光,才终于能再度说出话。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
他采手入袖,取出以红线系妥的纸卷,递给了她。
她只是看着他,始终没有伸手接过,甚至身子连动也未动。
堂烬眸底一黯,却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将纸卷放在离她最近的花几上。
“商夫人说,你们七天后就要动身返回苏州了。”他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
“对。”她环顾四周,掩不住眼底苍凉之色。“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人与事了。”
原来,她敬爱的爹爹竟是杀父仇人,她挚爱的哥哥曾经意图侮辱她的亲姐姐,而她这十几年来都在一个看似富贵却充满悔愧的谎言中长大。
她的姐姐为了找她,在谈宅里备受欺凌,几乎丧命;为了替爹娘报仇,多年来曲泪交织地一步一步爬向成功,甚至失去了孩子。幸亏苍天垂怜,最后,她终能拥有一份坚贞不移的爱情,和一个怜惜珍爱她的男人。
可是她呢?
谈璎珞曾经以为她什么都有,后来才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就像她曾经拥有过深爱她的丈夫,可,那终究只是另一个谎言罢了。
看着眼前的他,她告诉自己,再也不会为他心跳、喜悦、流泪
因为她恨他亲手拆毀了她自以为存在过的幸福。
——原属于他们俩的幸福。
“珞珞,对不起。”堂烬深深地看着她,眼眶微湿。“然而我堂烬永远感激上苍,让我有幸娶你为妻是我这一生,也是唯一的妻。”
谈璎珞僵在原地,不能反应,也不愿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她怕自己会失控,会哭,或者是狠狠地掴他一巴掌甚至是冲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不!
她永远永远不会再接受他。
“珍重。”他终于强迫自己转身离开,咬牙忍住胸口剧烈的心痛,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那张小脸更加苍白若雪,但依然倔强地,不动声色地目送他离去。
直到他走到门口,即将跨过门槛,永远走出她的世界——
堂烬蓦然回头,眼眸隐隐有泪。
“如果有一天你终于愿意原谅我,我是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你让人捎来一个讯息给我,无论是什么无论相隔多远,我一定千里驰马飞快来到你身边。”
话声刚落,他大步奔离而去。
像是再不走,这一生,就再也无法强迫自己离开她了。
谈璎珞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眼前。直到过了许久许久之后,她才将遮挡住腹间的暖手炉搁在一旁,露出微微隆起的肚腹,缓缓起身,颤着手拿起那纸卷,慢慢地读着上头龙飞凤舞的熟悉字迹。
我堂烬,将名下万缎庄及谈家原有八处酒楼、六万亩艮田,无条件全数转贈予谈璎珞
泪眼朦胧的她,再也看不清楚底下的任何一个字了。
窗外,大雪纷纷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