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你们能不能先回避?”
璇翎静静望着她,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女眷们闻言纷纷停下手,面面相觑。“只剩一炷香的时间,迎亲队伍马上就来了。”资历最长的大丫头道。
“不会耽搁太久的。”璇莹朝她眨了眨眼,耸肩笑笑。
璇翎闻言,便抬起螓首,对丫头们道:“你们都走吧,我这样就行了,你们来来去去尽忙些不必要的琐碎活儿,还不如让璇莹陪我,才好喘口气呢!”
“是,小姐。”丫头们鱼贯离去,最后一个并将房门带上,闹哄哄的闺房总算归于宁静。
璇莹挨在姊姊身边坐下,璇翎牵起她的手,一时感伤起来。
“家里只剩你这惹祸精了,真放心不下,你往后可要乖顺些”
“姊——”
璇莹猛然抬起脸,望着璇翎,乌亮的双眸炯炯有光。“我只要再闯一次祸就够了,我答应你,今后绝不再犯。”
“啊?”璇翎讶然启唇,这才注意璇莹神情有些异样,双颊胀红,呼吸短促她、她这回又想做什么?
“再闯一次祸?这是什么意思?”她眉心紧蹙,不安地瞅着妹妹。
璇莹神秘地笑了笑,接着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块折好的绣花方帕。璇翎垂眸瞪着它,一时还不明所以,没料到下一瞬,璇莹忽然倾身朝她扑去,手里的方帕飞快掩住她口鼻。
“唔嗯”鼻间吸入阵阵刺鼻味,璇翎吓得花容失色,想挣扎,璇莹力气却比她想象中大多了。才过片刻,她手脚便逐渐绵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可恶的丫头到底让她吸了什么?
她怒瞪着妹妹,一方面感到气愤,另一方面,却有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迎亲队伍眼看就要到来,这是在做什么?她不懂,璇莹心里究竟打什么主意?
璇莹待她浑身乏力地往床铺倒去,才收起帕子,幽幽睐她一眼。
“姊姊,祸是我闯的,去妓院是我一时胡涂,姊夫若因此看轻你,我一辈子都良心难安。那个人是我见过最最轻佻蛮横的男子,绝非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伴,你嫁过去,只会辛苦而已”
说到此处,她心一横,壮士断腕似地扬起秀脸。“可我不一样,我比你蛮悍多了,这几日我细细思索,总觉得只有我或能和他斗斗。因此,我闯的祸我来收拾,你不想嫁就别嫁,我替你去。”
璇翎听了,险些没昏倒。
莹儿分明是看她成天郁郁不乐,想要代替她嫁,又怕她良心难安,才故意说是自己闯祸,都怪她乱开玩笑,无端对莹儿说了一句“我不嫁,那你要代替我吗?”她听了,便认真设法了。
“别傻了,莹儿听我说”她微弱喊着。
“我全想过了,姊姊”
璇莹凑上前,伸手掩住姊姊的唇,柔声道:“咱俩生得一模一样,生辰年岁皆相同,我嫁过去后,爹娘很快就会为你安排亲事,等你也嫁了,咱俩就各自在自己的夫家交换姓名过日子,谁也不会发现的,就连爹娘也不会。”
姊姊到了夫家,和夫家也是从头适应起。她们姊妹过去在闺阁里是怎生的个性,只有自家人明了,还不至于传到外头去。
天旋地转。药力似乎仍在发威,璇翎眼皮越来越沉重,勉强从口中挤出几个字,却恍如梦中呓语。“别别这样莹儿,听我的话”然而,视线仍是逐渐模糊,神智逐渐缥缈。
“记得小时候,咱们玩过交换身分的游戏吗?”璇莹笑说。
璇翎难受地摇摇头,只觉璇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模糊间,似乎听见一串低浅轻笑。
家族里只要提起右丞相府的孪生千金,人人皆道她俩犹如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她们不是长得像,而是一模一样,完全一样的轮廓眉眼、完全一样的唇齿耳鼻,并肩而立,不笑不动,根本无法分辨。
如今,莹儿正是打算利用这一点——
“姊姊,你比我聪明,装扮比我巧妙,每次都是我先露馅儿,不是吗?”
忆及姊妹俩过去那段调皮嬉戏的时光,璇莹话语中愈显温柔。“你就依样装成我吧!我呢,反正令狐雅鄘早就以为我是他娘子,只要捱过拜堂,以后就没问题了。”
即便是将来,让爹娘发现了,木已成舟,难道还能声张吗?
“莹”她拚命眨着眼睛,想开口责骂妹妹,眼前却只有一片黑。
不要不能睡、不能睡啊!
“时间所剩不多,我要帮你换衣裳喽!”璇莹说着,伸手摘下她的凤冠,一一解下她身上的婚袍配饰。
她竭尽全力睁着双眼,意识却已不受控制,只能软着身子,呼息越来越缓慢,昏沉沉地任由她上下其手,一点办法也没有。
模糊中,彷佛有叨叨絮语传来。“姊,今后你要和爹娘大吵大闹,逼他们如意郎君若再当个没声音的闷葫芦,我一定不饶”
不要,莹儿,这不是我期盼的方式,莹
她想开口,却只能挤出一阵悠长叹息。
无情的黑暗席卷而来,她便开始坠落、坠落继而垂下眼睑,沈入虚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