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凛,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天地之间,最高处,只能有一人存在,岂能有他人分权!
完颜硕眉头一皱,眼睛死死盯着刘秀,等他继续开口说话。
出奇的,刘秀并不生气,仅仅是摇了摇头,笑道:“完颜硕,你有这般志气,就不怕本王不敢用你?”
完颜硕听后念头急转,不停猜测刘秀这句话的意思以及回答之后,刘秀可能的态度,但很快,他甩了甩头,抬头直视着刘秀的目光,沉声回道:“若殿下连我都不敢用,那你还争什么天下!”
刘秀听后罕见的哈哈大笑,收回手负在身后,回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又岂敢不用你,你我互相依仗,同打江山。”
说完,他止住笑声,脸色恢复平静,看着完颜硕,淡淡道:“本王素来知道你是天纵之才,不然也不会用你,也不会让你在短时间内便成为本王最亲近信任的属下,你才华出众,但本王又岂是庸人?”
见完颜硕想要插嘴接话,刘秀摆了摆手,不让他开口,而是伸手指着远处辽阔的平原,目光一凝,继续道:
“若你真有魄力和雄心,也有足够驾驭天下,打倒本王的能力,本王即使惨败在你脚下,也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完颜硕深深吸气,正视着刘秀的目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远处的士兵看着在高墙上,迎风而立沉默的两个人,恍惚间,觉得他们仿佛站在天下最高处,遥不可及。
军旗猎猎,随风而舞。
就这样沉默半晌,刘秀缓缓开口,淡淡道:“你之前说,本王若是北伐,胜算不足三成,你的意思是要本王就此按兵不动么?”
完颜硕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回答,直到刘秀脸色变得略有阴沉的时候,才转头回道:“不,我的意思是险中求胜。”
刘秀眼睛一眯,道:“哦?”
完颜硕道:“趁现在慕容丹正在布局造势,我们火速发兵,攻其不备,或许可以收到奇效。”
刘秀听后并没露出惊讶之色,只见他神色如常,道:“奇效么?”他突然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完颜硕,后者一愣,刚要说话,只见刘秀目光却透过他看向他的身后。
那里是大汉帝国,洛京城的方向。
他心中一紧,下意识也回头看去,耳边传来刘秀带着淡淡无奈的声音,道:
“如果我尽起手中可用之兵,以奇兵伐燕,此战有可胜之机,但若我胜了,你说,我会有什么下场?”
完颜硕沉默了一会,回道:“若要北伐,只有手中兵马必须倾巢而动,才能获胜,但这样做也将会让皇上对你的彻底失去信心,疑惧之心不可避免,殿下之前在洛京城,在卫国做的一切努力,也将付诸东流,甚至......”
他顿了顿,见刘秀脸色并无异常,目光一闪,继续道:“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刘秀听后脸色一暗,将手重新按在城墙垛口砖上,叹了口气,在狂风呼啸声中,低低的唤道:“天下......”完颜硕微愣,想要听清刘秀说什么的时候,只见刘秀突然站直身子,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看着北方,笑了。
当我打下燕国之后,手握重兵之后,父皇即便有心杀我,也要细细思量一番。
人啊,只要大权在握,重兵在手,即便想死,也是很难的。
他转过头来,对完颜硕道:“明日召集诸军将领开会,商讨北伐之事。”
完颜硕眉头一皱,但并不出声,点头答应下来。
北方刮来的风,变得更大了!
成列的军旗迎风起舞翻飞,似是不甘于束缚,想要腾飞。
待军旗腾空而舞,便是天下震动之时!
刘秀独自一人缓步走到城楼上,负手而立,看着城墙内外,一列列整齐的士兵,眼中深邃,看不见底。
他暗中将手紧握成拳,在他心中有低声叹息。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踏出的第一步啊!老王爷。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士兵一齐抬头,仰望那个站在城楼做高处,有些孤独的身影。
就连远处和普通平衍守军素来不和的暗影军团士兵,都停止了动作,回头看着他。
天地之间,暮然间,一片寂静,只有军旗是随风舞动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响彻在这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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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晴,万里无云,就连肆虐多日,从北方刮来不止不休的狂风,都小了很多。
一个难得的大好天气。
燕国边境重镇定边城内。
城守关震在府内满脸焦急的走来走去,从卫国平衍回来的探子送来的消息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而镇南大将军上官宇偏偏被皇帝召到帝都碎叶,说什么要率众讨伐叛逆!
他早已派人进京诉说情况,但全部石沉大海,折子递上去就没了消息,甚至连进京送信的兵勇都没有回来。
而从探子们送来的消息看,刘秀就要北上进兵了!
虽然守卫定边的士兵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但若碎叶不派援军赶来,碎叶城破是早晚之事!
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关震的四肢百骸。
探子这几日送来的消息,在脑海中不停回响:
刘秀在彻底清除卫王刘弘文的势力以后,以刘弘文的弟弟刘洪武为卫王监国,自己带领收服的三万“丰城兵”以及二万卫府兵赶往平衍城,固城守国,北抗燕军。
想到这里,他在府内焦急的踱着步子,这样算下来,囤积在平衍的军队已经有二十万之众,而且其中还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影军团!
他头上冷汗涔涔直下,若刘秀北上,自己手里的军队恐怕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关震心中一冷,拿过奏章,用激烈的措辞恳请皇帝发兵支援,防备刘秀袭城。
忙完之后,直到看着送信的士兵纵马疾驰远去,他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不知何时开始,他身上早已被冷汗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