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在邮轮上等待的,和章决住在一起的三天,陈泊桥罕有地觉得不安稳。
并非因回亚联盟后要面对的未知危境而恐慌,也不是为渐渐临近的将被逮捕的午夜焦虑,
他很清楚,他和裴述的决定是正确的,章决随游轮的行驶回到北美,回新独立国等他,而他自己早已准备好接受所有可能的后果。
但他仍然持续地感到一种不算很剧烈却难以阻断的放不下。
父亲在世时,不像继母一样热衷帮助陈泊桥组成家庭,他对陈泊桥的未来伴侣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来自亚联盟,二是有生育意愿的omega。
当时陈泊桥觉得父亲的要求约等于零,答应得轻松自在,现在才知晓世事无常,父亲已经不在了,而章决也不是来自亚联盟的omega。
陈泊桥想,如果十几岁时,自己真的和章决恋爱,陈兆言也许会像知悉他参军的消息时一般震怒,不过如若见到章决,父亲可能又会改变想法。
因为章决是很讨长辈喜欢的那种人,脾气好,有教养,耐心温顺,听话懂事,履历清白。
章决面对陈泊桥时时常有一种朴拙的天真,很难学会向陈泊桥伸手,总是暗自害羞或者沮丧,但永远不怕等待,不怕忍受痛苦。
章决刚把陈泊桥从押送车上带到泰独立国那几天,陈泊桥觉得章决对自己的态度很有意思。
像个执着于在水里捞倒影的人,他明明清楚陈泊桥站在岸上,仍旧低头慢腾腾地舀水,舀空一口又一口的井,做无谓的事虚耗光阴,不肯露出哪怕零星的疲态。
在游轮靠近亚联盟海域的那天下午,章决睡了一个多小时的午觉。
他穿着陈泊桥的衣服,侧躺着,腰上盖着被子,浑身透着性的暗示,像一块浸得发胀的海绵,从皮肉深处散发出属于陈泊桥的信息素气味。
三点钟,陈泊桥翻阅裴述托崔成泽带给他的文件的声音把他弄醒了。章决看了床头的电子钟,坐起来,定定地看着陈泊桥。
陈泊桥问他:“我吵醒你了吗?”
章决摇了头。
“你几点走呢,”他拢了拢被褥,用很轻的声音问,“我可不可以陪你过去。”
他长而软的睫毛缓缓靠到一起,又慢慢分开,每眨一次眼睛,都像发下一句无声的誓愿,在白到刺眼的灯光下,二十度的恒温内舱房间中,简单地令人心动。
这几天在邮轮上,陈泊桥没像裴述说的那样下楼放松,权当度假,除了上床之外,没陪章决做太多爱侣在一起上时该做的事,此刻便突然有少许愧疚,觉得做的不够好,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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