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才保大致猜测出了一个的可能,那就是,事发当晚,韩王李祚必定是色心大动,对娇娇又是皮鞭又是铁钩,那娇娇一时受不得痛楚,便与韩王殴打在了一起,娇娇一时失手,就弄死了韩王,事后,娇娇见韩王已死,惊慌之下,必也同自己一样,暗自溜走!
但是,在青衣卫的断案里,非但丝毫没有提到“娇娇”这个人,而且竟将罪责完全推到了明月的头上,还说什么,明月是“因爱而成恨,竟伙同老鸨,残忍将韩王杀死!”对这样一个结果,裴才保的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韩王这个纨绔子,只知变着法儿的玩弄女人来取乐,明月会喜欢他?纵然天塌下来,海水倒灌,明月也绝无可能去爱李祚!
于是,就在今日傍晚,裴才保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将真相告知于青衣卫办案之人。只是,他想来想去,对青衣卫中的所有人,他都没有信心,独独愿意来见徐恪。
裴才保在担任南安平司千户之时,便已打听到徐恪的住处。今日,趁着酉时初临,徐恪当已下值,长安城尚未宵禁之刻,他便冒险来到了徐府的门前。
裴才保轻声叩门,开门的乃是徐府管家董来福。
“你有什么事?”董来福见对方不过一个糟老头子,一身布衣打扮,遂居高临下地问道。
裴才保客气地说道:“管家,麻烦通报一声,我想见一见徐千户!”
董来福却不客气地言道:“我家老爷,这个时候不见客!”说罢,董来福随即便要关门。
“管家!”裴才保心中苦笑,忙从兜中取出了两张银票,交到了董来福的手中,一脸讪笑道:
“我是你家老爷青衣卫的一位故人,今夜有要事需面见你家老爷,万望管家行个方便,去通禀一声!”
董来福瞟了一眼银票,见上面写着的竟是“一百两”,他当即收入怀中,然面上却还是不为所动的表情:
“那你等着啊,我去禀报一声,不过,我家老爷见与不见,我可做不了主啊!”
“多谢管家!”裴才保竟朝那董来福深深一揖。
……
过得片刻之后,董来福又打开了大门,道:
“你进来吧!”
董来福将裴才保带到徐府前院中的一颗樱树之下,那里有一张石桌,旁边几张石凳。
“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家老爷正在用膳,得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多谢管家!”
裴才保记得自己,在这一生中,仿佛也从未对一位寻常的管家如此尊重,非但一气给了对方二百两银票,言语之间,竟还会如此恭谦温顺。
然而今夜,他为了见到徐恪,竟什么都愿意去做。他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再过一晚,他心之念之的那位明月姑娘,就要被万剐凌迟而死的结局!
或许是他内心深爱着明月,或许是自己良心发现,裴才保自己也想不明白,何以自己在这个时候,竟会如此挂牵一个青楼女子的命运?
未几,樱树之下,便走来一个颀长朗润的身影,那人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官拜从四品青衣卫巡查千户的徐恪。
“裴才保?怎地是你!”
徐恪一见裴才保,心下不由得一愣。
“徐千户,别来无恙啊!”裴才保站起身,向徐恪略略拱手,客气地应了一声。
岁月浮沉,世事难料,裴才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今时今日,他会与徐恪在这样一种情形下相见。
“你找我何事?”徐恪冷然问道,对眼前这位秃顶之人,徐恪委实没有半分好感。
裴才保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对方心中,留下过什么好印象,当下便开门见山道:
“裴某今夜冒险来见徐千户,为的是韩王这桩案子……”
徐恪不由大感意外道:“韩王的案子?你知道韩王被杀的真相?”
裴才保点了点头,心道此人果然聪明,一语就猜出了我此番前来的目的
徐恪当即挥了挥手,让裴才保重新坐下,向身后吩咐道:
“来福,看茶!”
待董来福端来两碗“花雨”名茶之后,徐恪坐在裴才保的对面,浅浅地啜饮了一口,随即问道:
“你知道,韩王是被谁所杀的么?”
裴才保立时道:“杀死韩王的,并非明月,乃是娇娇!”
“娇娇?”
“对!”
“你怎么知道,娇娇才是凶手?”
“因为,那一晚,我就在翠云楼!”
“你亲眼看到了,是娇娇杀死了韩王?”
“我虽没有亲眼所见,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就是娇娇杀死了韩王!”
“这其中的详细情由,你且说来听听!”
“好!”
于是,裴才保就将自己那一晚在翠云楼的经历,也大致与徐恪说了一通。
徐恪看了看裴才保,脸色稍稍一缓,他又问:
“裴才保,你既已侥幸逃离了现场,今夜为何又要冒险送上门来?”
“因为,我想救一个人!”
“救一个人?”
“我想救明月!”
“明月?!”
徐恪不禁睁大了双眼,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都差点喷了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又丑陋又猥琐的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