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依依记挂姚子贝的病情,与徐恪稍稍聊了一聊之后,便离了闻雨亭,回到榛苓居中。
此时的姚子贝,正呆呆坐在床头,夜已深沉却兀自不肯睡去。她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脸上生出了许多红疹,小腹已明显隆起,且双脚还有些浮肿,一眼望去,非但神情委顿不堪,且模样已然大变,再无昔日少女之时的温婉动人。
胡依依见姚子贝双目无神,只怔怔望着窗外,不禁又是一阵心痛。她忙走到床边,抓住姚子贝的手,殷切唤道:
“好妹妹,你不要这样!你若想见小无病,我立时叫他进来……”
姚子贝并不说话,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胡依依见姚子贝嘴唇发白,唇边还有些干裂,忙端起桌子上的一碗茯苓炖乌鸡汤,用汤勺舀起一口,喂到了姚子贝的嘴里。
可仅仅才喂了两口,姚子贝就别过头去,不愿再喝。
胡依依苦求道:“妹妹,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无论如何得吃一点!”
姚子贝只得强忍肚腹中的不适,再次转头,顺从地喝了好几口乌鸡汤。
胡依依喂了小半碗的鸡汤,见姚子贝面露难受之状,知道若再强喂下去,兴许又要引得她急起呕吐,便将剩下的鸡汤放在就一旁。她取出自己的锦帕擦了擦姚子贝的唇边,微笑着坐在了子贝的身边。
她就这样默默地陪着姚子贝,默默地向子贝报以微笑,子贝若是不说话,她便一直这样默默地守护在子贝身旁。
过了一会儿,姚子贝忽而开口问道:
“姐姐,徐哥哥他……好吗?”
“他呀!好得很呢!”胡依依笑吟吟地回道:“自从他官升一级,又跑到什么‘青金司’里去当了个千户以来,差事比之从前就更忙了一些。近日又听说皇帝派给了他一件案子,那件案子牵涉到朝中一位大官,听上去还有些棘手……”
姚子贝面露忧虑道:“皇帝的案子,那定是异常烦难,徐哥哥他……能破案吗?”
“你就放心吧!小无病也不是头一天当差了,查案破案这种事对他而言,那都是小菜一碟!再者,他如今身居千户,那可是个大官,手底下有几千号人呢,还能破不了一件案子?”
“嗯!徐哥哥最厉害了!将来,他一定能当更大的官,为更多的老百姓造福!”说起徐恪,姚子贝的脸上总算流露出一丝晕红血色,便只是那一抹微微的嫣红,就已让姚子贝仿佛又现出少女般动人的神采。
“他……很不放心你,好几次都想进来看看你,是我一定不让他进来。”胡依依望着姚子贝憔悴的脸容,幽幽然说道,她心下又是一阵没来由的难过。
“嗯!多谢姐姐!”
“也好,我跟小无病说了,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歇养得差不多了,再让他来看你!”
姚子贝却又转头望着窗外,此时已是深夜,窗外就只剩一片昏黑,就连点点星光好似都已经隐没。她反复念叨着:“肚子里的孩子、肚子里的孩子……”忽然间,双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滴滴珠泪从她腮边无声坠落。
胡依依只得和衣坐倒在姚子贝的身边,双手抱着子贝的肩膀,一边轻轻抚摸,一边柔声安慰……
姚子贝扑倒在胡依依的怀中,一时间又触动无限伤心之事,再度抽噎了起来。
这一夜,两人便相拥而眠,子贝蜷缩在胡依依的怀里,胡依依轻轻拍打着子贝的肩膀,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这才哄得子贝渐渐安睡了下来。
而胡依依自己,却遥望窗外的无边黑夜,心中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入睡。
……
……
几乎与此同时,在得月楼的雅间“寥秋阁”内,张木烨与诸乐耘已喝得酒酣耳热,却仍没有回家的打算。
已经到了长安城宵禁之时,偌大的酒楼中,食客已经走光,只剩下他二人坐在二楼的雅间内,推杯把盏,依旧喝得不亦悦乎。
掌柜的无奈之下,只得打发跑堂的小二与杂役、厨子们统统先行回家,只留下他自己一人,亲自来招呼楼上的两位千户老爷。
就在一个时辰前,张木烨还在天音乐坊内喝酒听曲,满桌子丰盛的酒菜才刚刚上齐,他与诸乐耘本打算痛快吃喝一场,以期度过一个悠然而惬意的夜晚,却忽然见当今天子李重盛穿了一身便装,与内廷大总管高良士一道,竟也来到了天音楼中。
张木烨无暇多想,立时便拉着诸乐耘疾速逃离。他们二人出了崇仁坊之后,心下均有些惴惴不安。不过,两人一路之上仔细回想,并未觉自己今夜做得有甚不妥。
除了一点,他们今夜所点的菜肴与美酒,委实是奢靡了一些。
诸乐耘心下便极其不安,自以为天子明日必有责罚,倒是张木烨却丝毫不以为然。他觉得,天子应不会在意这些小节,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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