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生活得好点,靠的永远只能是相互间的实力与利益的平衡交换,而绝不是什么慈悲佛法。
再者说,自己也早看清了那些宝相**背后的嘴脸。
大金铁骑一路南下的时候,出来阿谄拍马、献吉呈瑞的,又何尝少了那些法度森然的高僧大德。
他的心里,其实自最初的震骇回过神来后,对于那名白衣女子便自嗤之以鼻。
她的这等拿腔作势却好去那些村夫愚妇面前骗点香油钱,跑到兵凶战险的沙场之上来,对着一群军人这般卖弄,却实实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只是他却仍然还是做出被那名白衣女子气势所凌迫的模样,决然退兵而去。
因为他希望能借此烘抬那名白衣女子的身份气派。
经过自己这一番做作,只怕这名白衣女子,在整个舒州城上下的眼中,将成为一个解万民于水火中的救星。
而城中的宋国皇帝,此时最需要的,只怕就是一个救星。
在这样两相交杂之下,自己或许便能绕过那位监军将军,直接与宋国皇帝会面和谈。
只要那名白衣女子真能拉出宋国皇帝出面议和,在眼下的这种形势下,到时种种条款自然不愁他会有胆气不答应。
能兵不血刃而达成自己的战力目标,是自己此次出战追求的方式。
这也是自己在坐朝理政这数年来培养出来的习惯。
但是自己算漏了一点。
眼下的置身之所是沙场而不是朝堂,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军人而不是政客。
政局谋划,讲究的便是利益与利益的平衡与交换。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计算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交换的。
但是军人不是。
在真正的军人的心目里,总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也容不得做半分讲究计较的。
为了这些他们值得守护的东西,他们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去献出自己的热血与生命。
比如尊严,比如家国,比如……
眼下还守在舒州城里的,就是一群这样的人。
所以不管那名白衣女子再如何仙气盎然,再如何舌灿莲花,只怕都难以有所作为。
而自己的暂时收兵,必将导致己方的松懈,不但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甚至可能让他们借此机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
眼下的舒州城形势已然到了这步田地,再有任何意料之外的变化,都将使得自己此次出战之举,平添了无尽的变数。
不可以!
绝不可以!
绝不可以再让任何变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
“驾!”
金兀术催马,疾奔。
女真人的大军,转瞬间又已然掩杀而至舒州城。
…………
赵匡胤望着眼前气势全消,低眉顺目的白衣女子,心下却是没有半分得意的感觉。
原本以这名白衣女子的修为,自己纵然可以稳胜于她,却也绝不可能如现下这般纯以气势凌迫而便能使她处于完全的下风。
只是那名女子甫上城来时,便未曾发现自己的真正实力,从而并未曾将自己放在眼里,这是第一个大疏失。
而在自己初露峥嵘之时,那名女子却因真实身份不能示以人的缘故,仍以其伪饰的模拟慈航静斋的心法应敌,这是第二个大疏失。
更何况,自己在其猝不及防之下,道破其圣门弟子的身份,更借其心神大乱之时,骤然发动,这才能将其完全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对上自己这样的敌手,有一个失误已是嫌太多了,如今眼下这个女子对于形势接二连三地错误判断,任其再有何等神奇的本事,自然也不由得她不在自己的强横手段下束手认负。
昔日立都开国时与圣门与慈航静斋的那一场因果,使得他对于圣门与静斋的密术都自知之甚详,是以他也明白慈航静斋的弟子之所以会如此一个个仙气盎然,令人望之而顿生敬畏之心,实则是其修习的特殊心法所至,说白了,也便是一种极高明的惑心之术。而如今眼下这名女子能以圣门心法将静斋弟子的气态模拟到如此神似的地步,对于这名女子的修为究竟如何,他的心下却也大略有了一个较为准确的评估。
是以他也很明白眼前的女子决不似看上去般的已无还手之力,只怕眼下的情况,不过是她在故做柔弱,准备伺机而动。
他对于圣门与慈航静斋都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自深明二者的根底,是以对于眼下这位看似纤纤弱质的女子殊无半分怜香惜玉之举,是以自甫一见面时便已心下打定主意,哪怕将她就此留在此地,也绝不能让她有半分破坏眼下大局的机会。
他原本是想问明那名女子的来意根由,只是事涉前世今生,昨日种种尽在心田流过,一时间千头百绪,却是默然半晌,不知从何问起。
那名女子却是抬起头来,蹙眉道:“圣尊一脉已然消失百有余年,未知前辈此次,可也是接到消息,欲往临安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