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辉映。
辛弃疾在营帐中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嘴角渐渐浮起了一丝笑意。
金兀术虽则撂下狠话,要将其择日斩首祭旗,但却仍然如同以往一般未曾为难于他,虽则将派重兵将其团团看住,却也未曾加以绑缚,甚且在此时不多的几间营房中拔出一间,专门将其羁押于内。
此时辛弃疾闭起双目,却是将周围一切细微的声音尽收耳中,渐渐清晰地勾勒出附近女真军士巡视布防的场面,宛若亲见。
这些女真军士,果然已经毫无斗志了。
虽然在这种随时可能有宋军杀出伏袭的时刻,女真军仍自勉强成阵,维持了轮值巡营,然则便从那女真军士那兵刃随意拖地而行的举动,那相互之间沿路不断抱怨的声响,都可以看出这群女真军士的军纪士气,都已然涣散到了几乎无以为继的地步。
经历这许多天来打滚在生死边缘的苦战,身陷眼下如此看似九死一生的重围之中,还能勉强保持得住眼前这样的阵容,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纵使金兀术在女真军中威望再高,在身陷如此处境之下,说要什么扭转局面,反败为胜,只怕连他自己也知道不过是提振士气的口号而已。
是以辛弃疾从来都不曾对眼下自己的处境有过任何的担忧。
这不只是因为他对于皇帝大帅绝对的信任,更由于他在亲见了女真军此时此刻的情况之后,心中所下的判断与皇帝大帅绝无二致。
甚至就在刚刚才经过门口的那队守卫的口中,他都听到了那些士兵对于金兀术今日扣押宋使、断然拒绝与宋军和议,颇有愤愤之辞。
辛弃疾微微一哂。
他知道,金兀术绝不敢真正就此拒绝与宋军的和谈,但却又绝不愿就在眼前这样的局面下与宋军和谈。
在女真人的朝堂之上,金兀术绝对是个明白人!
以金国与宋国眼前的形势对比,女真人原本便自没有长驱直入,就此吞并中原的可能。
是以早在此次起兵征宋之初,金兀术就不过是想以战逼和,借此为女真人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只是眼下他一盘棋差,落入埋伏,处处被动,要再依先前计划般占尽便宜,自是已无可能,而宋军提出的和谈条件,在斯情斯景之下,实可谓已是宽厚过甚,无论于情于理,金兀术都似乎没有道理来拒绝局面上看来已经占尽优势的宋军这样的一种条件下的和谈美意。
但是金兀术却还是不愿就这样求和!
因为他明白,如此一来,宋人虽然放过了自己帐下这数十万军士的性命,然则却已然诛杀了他们与宋人为敌的士气与军心。
只怕自此之后,这死里逃生的数十万女真骑军,若有又一次对宋征战的机会,必然再不能如以往般一往无前,无畏无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