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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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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五军都督府中暗设刑堂, 钟砚这几天手上没少沾血,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倒是震慑了一批人。

    公务也算繁忙, 每日都在天黑后才回府。

    钟砚也并非有意冷待顾盼, 不过是身上沾的血腥气太重,亦有些疲倦,所以才在书房歇了几天,怕血腥气熏着她。

    这天也是难得傍晚便回了府,袖口不小心溅上了些许鲜血,皱了皱眉,沐浴换衣后已经天黑。

    他本来是要去书房看书练字, 脚尖一转, 朝顾盼的屋子走了过去。

    房门紧闭, 屋内连灯都未点,乌漆墨黑。

    “怎么不点灯?”尚在院外,钟砚抬起眼睫,嗓子淡淡。

    碧青有些犯怵, 道:“夫人身子不舒服,说是想多睡一会儿, 不让奴婢们打扰。”

    钟砚的脸色冷漠苍白, 唇抿成轻薄的弧度, “胡闹。”

    他的眼神逐渐变冷,嘴角下沉,又问:“睡了多久?”

    碧青照实回答:“一个下午了。”

    钟砚沉默, 抬脚阔步朝里走,语气相当生冷,“她生病了你们也不知道替她叫个大夫吗?睡个觉就能好,那以后都不必吃药了。”

    碧青揪紧了心脏,他的话听起来不温不热,似乎也没有责备的意思,但隐藏着短短的煞气。

    她赶紧道:“是夫人不许......”

    钟砚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好了。”

    碧青不敢多言,就怕说多错多,再惹主子生气。

    钟砚的手指纤细而白,轻轻搭在门上尝试往里推了推,却没有推动,应当是被人从里面锁了起来,轻抿嘴角,沉默片刻,男人手上用了大力,“砰”一声房门被人狠狠推开。

    他面无表情点亮烛台,光线散漫每个角落,钟砚轻抬眼睫,视线将每一处都扫了个遍,屋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碧青立马跪了下来,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她连顾盼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都不知道,还真的以为人在屋里睡了一个下午。

    钟砚气笑了,慢条斯理说道:“生病了?”

    碧青也不知道顾盼跑去了哪里。

    钟砚没看跪在地上不敢动的碧青,冷脸转身离开。

    碧青等过去了很久才敢慢慢抬起头,膝盖已经跪的青了,她站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个护院,催促他赶紧出去找顾盼,当务之急是要把人找回来。

    钟砚在五军都督府站稳脚跟后,调拨一队人马已是不难。

    他只当顾盼是无聊才跑出去找乐子,也是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竟然跟着她舅舅一起去了满春楼。

    顾盼这会儿和个小疯子没什么区别,歪七扭八倒在地上,头顶的玉冠什么时候被人拔了下来都不知道,宛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飘逸洒在肩背,衬的脸蛋只有巴掌大小,光线之下,皮肤白的发腻。

    醉醺醺的,眼神黏腻,脸颊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捧着自己的脸,像是想要把脸挡起来不给他看,她迷茫了一下,又渐渐清明,认出了眼前面色冷峻的男人是她的丈夫,钟砚。

    她打了个嗝,无辜眨眼,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说:“我就是生病了啊,怎么了吗?我难道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吗?”

    钟砚敛起眼中的煞气,恢复成高贵冰冷的公子风姿,眸光疏离,纤长手指轻挑起桌上的酒瓶,凑近鼻尖细细闻了闻。

    嗓子沙哑,“女儿红?窈窈真是出息了。”

    女儿红馥郁芳香,酒力醇厚,后劲十足。

    酒坛空了一大半,看来顾盼和她这个舅舅两人已经喝了不少,也难怪这会儿她披头散发成了这幅小疯子的模样。

    顾盼摇摇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脑子的沉重感一并给晃了去。

    酒壮怂人胆,她这会儿说话便没有平时那么瞻前顾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带这么多人把我们围起来是想吓唬谁?”

    被团团围住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这些人全部都是一个表情,腰间别着大刀。

    钟砚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两张脸快要贴到一起。

    顾盼茫然的眨眨眼,脸好像越来越红,还有些呼吸不上来。

    钟砚漫不经心笑道,恍若没有将她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这是喝了多少。”

    顾盼被他掐着腰,男人的力气太大,掐疼了她不说,这个姿势还很不舒服。

    钟砚好像没看出来她不舒服,五根手指头好像还更加用力,紧攥着她。

    少女腰线纤细,低眸一看,纤白的脖颈映入眼帘,好似染着诱人的酒气。

    广生手里的酒被刚才突然闯进来的人马吓的撒手,酒水弄脏了他的衣裳,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指着钟砚破口大骂,“松开!赶紧给我松开她。”

    广生平时没醉就不怕钟砚,喝多之后就更不会怕他。

    一个喜欢装腔作势的文弱书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害怕的呢?还被他的人一脚踹进湖里过,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不足以为惧。

    顾盼本来怯生生的,有点怂,被她小舅舅这一句话又激了胆子,昂首看他跟着说:“听见没有让你松开。”

    少女身后无形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仗势欺人的姿态学了个十足十,与平时对他百依百顺的温顺模样相去甚远。

    广生见他一动不动,横冲直撞上去,还没碰到人便被拿下,被侍卫不留情面扣在地上。

    钟砚懒懒散散,恍若无事的散漫模样看的人心生厌烦,他又问了一遍,“喝了多少?”

    顾盼见没人能给她撑腰,气势立马低了下去,连带着声音都变弱了,怯怯的小小的,“不知道。”

    钟砚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不知道是多少?”

    顾盼的胆子其实不大,语气稍微冷点她刚伸出来的小脑袋就又缩回了壳里。

    女扮男装,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也能看的出她皮肤底子很好。

    皮肤细腻,又白又软。

    手指轻轻一戳,颊边的软肉便陷了进去。

    安安静静低着脸埋在他胸前不敢说话的模样异常乖巧,眉眼都温顺起来。

    顾盼已经不想挣扎,软软靠在他怀中,柔软纤细的胳膊轻勾着他的腰,揪着他的衣裳,有些赌气听起来又像是在故意撒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钟砚敛眸,拇指微动。

    醉醺醺的顾盼觉得今天他不问出个结果,是不会轻易罢休。

    她不太高兴的说:“半坛。”

    钟砚低眼瞥她,森然的笑意中含着几分嘲意。

    “好吧,大半坛。”

    “好喝吗?”

    “还行吧。”

    钟砚不想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冷脸朝外走,广生边挣扎边大吼大叫,“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要把我的小外甥女带到哪里去?!”

    “嘿,你耍什么微风?!怎么了?这满春楼她来不了吗?我告诉你,她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都是半截身子埋土的男人了,别耽误她。”

    钟砚止步,缓缓回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

    顾盼晕晕乎乎被他抱上马车,散落的长发将她大半张脸都挡了起来,她靠着车窗,觉得不透气,哼哼唧唧两声,也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

    “别动。”

    男人这两个字一说出口,顾盼就真的不动了。

    她身上这套男装并没有特别合身,袖子有些大了,这会儿被她造作的不成样子,歪歪扭扭穿在身上也不好看。

    车里密不透风,顾盼受不了闷,擅自做主将车窗打开,吹了会儿凉风才觉得舒坦,浓浓酒气好像也被吹散了些。

    她懒洋洋靠着窗,瞥见红楼长街外有一对吵架的情侣,看了小会儿,绯衣女子指着面前的男子愤然说道:“你有资格瞧不上我?”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顾盼听愣了,她忽然想起来,原主也曾经对钟砚说过这句话。

    顾盼刚及笄那年便是出了名的草包美人,只生了张好脸的蠢东西。

    有些读过书的才子墨客心中的确是瞧她不起,但又贪恋她的美色,心里看不起,嘴上却是不说。

    刚及笄不久的顾六小姐也是恃貌行凶,傲慢骄纵,和人说话时也总是仰着下巴,口不饶人得寸进尺。

    十四岁的顾六小姐在故意将钟砚拽下湖里之前,也曾见过他一面,不过男主大概早就将她忘记了。

    那年年关,顾六小姐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嫡姐一起出门赴宴,跟着顾夫人和顾舒怀坐上马车去了侯府。

    她惯来不喜欢和顾舒怀待在一块,也看不惯她同旁人说话时那个做作的样子,随便找了个由头便从后花园溜走了。

    顾六小姐在侯府后院瞎转,正是深冬,白雪茫茫,天气寒冷,她为了漂亮又穿的很少,唇色被冻的惨白,浑身瑟瑟发抖,想找个丫鬟要个暖手炉。

    却是一路瞎转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顾六小姐越走越偏,迷迷糊糊走到偏僻寂寥的院子,安静中透露着一种诡异的阴森。

    院门没有关紧,露出一条细缝。

    顾六小姐胆子比寻常姑娘要大,搓了搓手将院门推开,

    玉兰树下,少年一袭白衣,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蓝瞳小猫儿,他的手指削瘦白皙,纤长而又分明,轻轻的在猫儿雪白的皮毛上抚摸。

    皑皑雪花,模样精致的少年恍若误落凡尘的仙子。

    他抬起脸,瞳色疏浅而又冷漠,淡淡的、淡淡的看着她,好像又没有在看她。

    顾六小姐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眼前的少年实在太美,五官像是被上天精雕细琢偏爱过。

    她心扑通扑通乱跳,大着胆子一步步往里走,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冒昧。

    她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顾六小姐赤露而直白,心中在想什么,嘴上就直接说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刻意遮掩过自己的眼神,坦率爽快,眼中的情意藏不住。

    少年皱了皱眉,好像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转身之际衣袂飘飘。

    顾六小姐莽撞冲上去,丝毫不克制自己,直接拽住他的胳膊,蹙着眉头,又种责备的神情,她的语气不比之前,微抬下巴不可一世,“你还没有回答我。”

    少年敛眸,眼神骤然冷下去,重重扬起被她抓住的右手,猛然将她挥开,吐字冰冷,“滚开。”

    顾六小姐被他推倒在地,雪地里刺骨的冰碴穿透单薄的衣裙,她支撑在地的手掌也被磨红了。

    顾六小姐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她回过神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胸口起伏剧烈,气的不轻。

    她何曾被这样羞辱过?

    少年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恶心的下等人,他怀中的猫儿不安的动了动,呜喵两声。

    少年轻柔抚摸她,直到猫儿不再低声叫唤才收手。

    他抬眸,“嘘,不要吵到她。”

    心高气傲的顾六小姐被他这句话还有之前的眼神气的半死,她自小就会看人眼色。

    少年看她的眼神中就是□□裸的恶心厌恶,还有轻视。

    她的怒火无由来,总觉得自己被他一个眼神狠狠羞辱了一番。

    好想她是那个眼巴巴凑上去犯/贱的人。

    顾六小姐平息后,余光瞥见窗前的轮椅,加上这院子又偏又冷,心中有了猜测。

    她遇见了十之八/九是侯府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世子爷,那个残疾瘸腿,一个短命鬼。

    不对,一个好看点的短命鬼而已,凭什么看不起她呢?

    凭什么就能用如此轻慢的眼神看她?

    凭什么将她推到在地?

    顾六小姐冷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活不过二十的废世子,瘸了腿的短命鬼。”

    少年罔若未闻,表情冷淡,只当没听见她这番羞辱的话。

    顾六小姐是那种典型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人,任何尖酸刻薄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只要能让他不痛快,能让他打破他清隽平淡的面具,她都敢说。

    “怎么不敢回话了?难怪都说你是个废物了,前院欢声笑语热热闹闹,你呢?只能缩在这个破院子里,和一只畜生报团取暖。”

    少年的目光总算有波动,轻抬眼眸,定定盯着她的脸看。

    顾六小姐的表情生动起来,戳到他的痛处反而激励了她继续往下说,“凭你也配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小姐主动和你说话是你的荣幸才对。”

    少年忽然间抬起手,掐住她的脖子,“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她脖子纤细,很容易就能掐断。

    少年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似乎是真的要把她掐死,在她喘不过气的前一秒,松开了手。

    顾六小姐捂着胸口,眼角沁着水珠,她抬袖擦了擦眼眶里的水光,是绝不可能在他面前表现柔弱的那方面。

    她恨恨道:“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钟砚理都没理她,多施舍一两个字都不肯。

    顾六小姐把这当做生平的奇耻大辱,一口气卡在胸口死活咽不下去,哪怕被甩开过一次,也勇敢冲上去拽他第二次。

    这回连少年的衣角都被碰到,就又被一掌拍了出去。

    顾盼趴在地上,眼睛红的滴血,瞪着他,气急下连说三声“好”。

    她咬牙道:“我不会放过你。”

    然后咽下喉咙那口血,慢慢爬起来,跑出院子后,顾六小姐满腔的怒火越烧越旺,恨不得找个无人的地方尖叫。

    少年淡漠轻蔑的眼神刻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

    凭什么?!!!为什么!!!?

    所以后来顾六小姐毫不犹豫将钟砚拽下了水,拿自己的清白相逼,明知道他不喜欢她,也得逼他娶了自己。

    不过是为出一口气。

    他越看不起她,她偏就要他甩不开她。

    顾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联想到小说里的这段情节,看书时,偶尔她觉得原主是爱过钟砚的,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又不像是爱过的样子,捉摸不透。

    顾盼清醒了一小会儿,又开始犯困。

    马车摇摇晃晃,想不困都难。

    钟砚给她倒了杯凉茶,“喝口茶醒醒酒。”

    顾盼当没听见,她现在是个醉鬼,听不懂人话才是正常的。

    钟砚懒得和她废话,用两根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端起茶杯往她嘴里灌了杯凉茶,看她全都咽下去才停手。

    茶水苦涩,顾盼吐舌,呸了两声。

    “好苦。”

    声音软软糯糯的。

    人也比平时要腻歪些。

    钟砚又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顾盼忽然攥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呆呆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满春楼的?”

    钟砚面色一顿,“听人说的。”

    顾盼不依不饶抓着他的手,“谁告诉你的呀?”

    钟砚没有回答,反问道:“满春楼好玩吗?”

    顾盼竟然真的认真的想了想,似乎觉得他问了个很有趣的问题,她说:“还行吧。”

    钟砚将毛巾收起来,状似无意的套话,“哪里还行?”

    顾盼眯着眼睛像个慵懒的小猫儿,“有几个小倌模样很不错,跳舞的小姑娘身材也很好,我都喜欢。”

    钟砚的手指轻搭在她的肩头,替她整理好衣裳,边问:“都喜欢?”

    顾盼理所当然享受着他的伺候,很天真的认为钟砚并没有生气,要不然此刻也不会如此温柔。

    她说:“是啊,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顾盼忽然坐正身体,手指作祟,在钟砚脸上摸来摸去,嘴角弯了弯,“不过,他们都没有你好看。”

    她发自内心的开口,“阿砚,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钟砚嗯了声,没将她醉后说的话当真。

    她这张嘴说的话从来做不得数,真真假假,就连他都分不清。

    回去之后,钟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叫她将身上这套男装脱下来。

    顾盼还不肯,缩在床头,揪紧自己的衣裳,无理取闹起来令人啼笑皆非,“我不要,这衣服好看。”

    钟砚站在她面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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