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唯一的穷鬼

    地震之后, 整个哥谭一片混乱。

    随着十二个空间的同时崩塌，哥谭四处都开始塌陷处巨大的深坑, 很多来不及逃走的人都被埋在了废墟之中, 就连韦恩证券也有来不及逃出来的人。

    这个时候，加百列和米迦勒的加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两个天使一来就接管了这里和附近的两个震区, 一边封锁空间，一边救人。

    至于尤朵拉，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隐藏能力了，众星之子一开, 对着所有人无差别治疗。

    加上提姆从旁协助，只要米迦勒和加百列一把人救出来, 尤朵拉就立马开治疗, 开完治疗之后由提姆送到安全的地方，整套流程行云流水。

    那些被埋在废墟中的伤者们前一秒还在黑暗和剧痛中绝望呼救, 下一秒就被一阵圣光笼罩, 直接浮空出去，紧接着全身一暖, 身上的伤口全部复原。

    等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一脸沉稳的公司总裁，莫名其妙地带到疏散点，手里说不定还被塞上了什么矿泉水巧克力之类的。

    还没反应过来的受灾市民们一脸懵逼，仿佛活在梦里。

    喵喵喵？

    刚刚发生了啥？

    在众多超英的支援下, 这场突然的地震之后，除开倒塌的建筑物，整个哥谭一个人都没死。

    到了最后，克拉克、巴里和两只天使，甚至连人家家里的宠物猫狗都一同救了出来，放在特殊的宠物区，这个疏散区里满地都是猫笼狗笼，这里喵喵喵汪汪汪不绝于耳。

    至于伤者……尤朵拉悄无声息地晃过个哥谭的大大小小灾区，连伤者都不存在了。

    能够给与人治疗的英雄当然不止众星之子一个，但是能对普通人加血治疗的，偏偏只有众星之子一个。

    确认所有的伤者都接受了治疗之后，都已经是深夜了。

    超人和闪电侠他们回到各自的城市，唯独蝙蝠家族的人还在忙碌着，布鲁斯对外宣布这次灾后重建的任务全由韦恩集团承担，就连米迦勒和加百列也要彻底清除那些崩塌的拐点空间。

    彻底帮不上忙了，尤朵拉一个人蔫头蔫脑地坐在哥谭中心医院的天台顶端，默默地俯瞰着哥谭市的几处废墟，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哽着一样难受。

    温柔的夜风拂过，熟悉的黑色披风猎猎落下，伴随着细微的落地声，尤朵拉双手抱住膝盖，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

    重新从韦恩总裁变为罗宾，提姆在落地的一瞬间，就看见了天台上那小小的一团。

    夜幕星空下，向来元气开朗的小姑娘难得浮现出脆弱的一面，她没精打采地低垂着头，垂下眼睑，一眨不眨地看着距离医院最近的那片废墟。

    不过，在他走过来的瞬间，原本沉默低昂的女孩再度转头，就已经变得和从前一样的模样，有些担忧地看向他的手臂。

    ——就在这么一瞬间，甚至都不用他开口，她就已经彻底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你忙完了？”

    尤朵拉有些不自然地直起上半身，冲着提姆一抿唇，“那个……你的恶魔烙印消除了？”

    “嗯。”

    提姆静静地看着尤朵拉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明亮的双眸，嘴角隐隐一勾。

    对于克制力惊人的提姆.德雷克来说，恶魔烙印的作用显然微乎其微。

    经历了一整个下午再加晚上，那种强烈的执念早就消失无踪了。

    但是，对于提姆自己来说，有些东西没有任何改变。

    一个翻身就跳上了天台，黑发青年从腰带中拿出了一叠独立包装的蓝色布条递了过去：

    “先用这个，这是蝙蝠侠研制出来的特效产品。”

    呆呆地接过这叠布条，尤朵拉顿时懵了：“……什么？”

    “……我说你的腿，从今天下午开始不是一直在痛吗？”

    提姆示意了一下尤朵拉至今为止仍然浮空僵硬的小腿，无奈地说。

    打从下午第一次见到尤朵拉，他就发现了。

    为什么小姑娘一直要用羽翼飞在天上？

    不是因为她想招摇，也不是因为她跑步的速度不快，而是因为……她的两只腿根本就不能动弹，甚至连踩在地上都不行。

    提姆眼睁睁地看着尤朵拉挥舞着自己的羽翼，飞过整个哥谭，脚不沾地地跨过无数个医院和疏散区，从下午忙到晚上，不停地治疗着伤者，就是没空管一管自己的双腿。

    等到抢救结束，他总算是从尤朵拉对蝙蝠侠报告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真相。

    “你的治疗能力不能用于肌肉劳损对吧？”

    提姆叹着气，一双鹰眸紧紧地看着尤朵拉，“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尤朵拉一脸的莫名其妙，无辜地回答。

    肌肉劳损这种小事有什么可说道的？

    她刚开始跟着杰森体能训练的时候也经常会这样呀，蛙跳跳多了就蹲不下来、跑圈跑久了小腹就痛，摔柔术练久了手指就没办法写字……

    在尤朵拉看来，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而且她从体能持续增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而且，这一次明显是个意外。

    话音未落，尤朵拉只觉得后背一沉，一只强有力的手掌直接托住了她的背，紧接着整个人突然一轻，原本悬空坐在天台边上的她就直接被提姆掉了个方向，抱到了天台上，两只脚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对方的怀里。

    “？！等等——？”

    “别动！”

    提姆低下头，脱掉尤朵拉的靴子，用一种隐忍的语气猛地说。

    尤朵拉：……

    一个一直说话很温柔、脾气好、向来冷静淡定的男人突然之间露出了这幅模样，远比平时一直脾气火爆的人发脾气更加可怕。

    在提姆的一句不容置喙的命令下，小姑娘几乎是立刻僵住，闭嘴不敢说话了。

    “红头罩没告诉过你，肌肉劳损叠加起来也是很麻烦的暗伤吗？”

    提姆冷冷地说，大掌轻轻握住尤朵拉的脚踝，小心地按摩着，一手撕开那片薄薄的蓝色胶带，顺着尤朵拉的小腿朝上贴过去。

    尤朵拉张口结舌，不敢反驳。

    “……而且居然也没有教你绑脚和使用肌内效贴。”

    黑发青年看着尤朵拉光滑白皙却已经肿起来的脚踝，沉沉地追问了一句。

    这一回，尤朵拉忍不住小小声地反驳：

    “跟杰森没关系！他不是忘记教我了，他是不知道我的治疗魔法不能用于肌肉劳损。”

    杰森是真的冤啊！

    向来都只有她去治疗他的，这人怎么会关注到这些小细节哦！

    话音刚落，她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面前的男人全身都僵硬了一瞬，瞬间爆出了森冷的怒火，像一只隐忍的黑色野兽一般，周身隐隐散发着阴郁暗沉的气息。

    面对一个明显似乎在发怒的罗宾，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敢挣扎。

    只能呆呆地看着提姆用那个什么肌内效贴把她的小腿贴起来，又用几种奇奇怪怪的绷带反复几圈帮她绑住脚踝，把她的两只脚丫都裹成了粽子。

    虽说这个粽子看起来很奇怪……但是被提姆这样一折腾，尤朵拉原本隐隐作痛的地方顿时就不痛了，两只小腿冰冰凉凉的，居然还勉强能触地走路了！

    “我会在之后给你多加一门课程的。”

    熟练地帮尤朵拉做好防护、贴好肌内贴，确认她的两只腿没有问题了之后，提姆的语气这才稍微恢复了一点之前的平静，

    “之后的几天停掉所有的训练，如果腿还疼就给我打电话。”

    说罢，提姆几乎是立刻就扭过了头，从天台上跳到了顶楼台阶边。

    站在高楼的围栏外面，男人黑色的披风高高地扬起，细碎轻柔的黑发飘飞起来，露出了他光洁白皙的额头。

    在尤朵拉愣愣的注视下，他好像完全不敢回头去看女孩的脸，而是背对着尤朵拉，干巴巴地说：

    “……这不是你的错。”

    闻言，都已经要低下头去的尤朵拉猛地又抬起头来了。

    看着好像已经洞悉一切的提姆，她摸了摸鼻子，苦笑地应了一声。

    “谢谢安慰……但是我总归是有责任的吧？”

    玛门和疯帽匠的罪责暂且不说，也没得洗。

    但是追根溯源，米迦勒因为她脖子上的恶魔烙印太深而直接打开了地狱大门，放纵玛门逃回了地狱，也正因为如此，失去了玛门魔力支撑的拐点空间才会塌陷，继而造成哥谭大地震。

    从这点上来说，其实她才算是造成地震的罪魁祸首。

    “就算是打跑了玛门，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我不是也在破坏哥谭吗？”

    小姑娘没精打采地说。

    尤朵拉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更不喜欢推卸责任。

    地震是她造成的，哪怕是她解释为“为了追捕玛门”或者是“被玛门能力蛊惑”等理由都没有用。

    好心办坏事不是一个借口，办了坏事，不管本意如何，错了就是错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做一个超级英雄，真的太难太难了。

    因为只要一次战斗中的一点点决策失误，就有可能像现在的尤朵拉这样，无意中造成更大的破坏。

    而只要出现了这种情况，哪怕超级英雄们本意就是豁出性命去战斗也没用了，因为所有人都只能看见超级英雄们的错误。

    “……”

    沉默了片刻，提姆才开口：

    “没有人会责怪你，造成的损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那是因为没有伤亡呀，”尤朵拉捋了一把头发，无奈地说，“可是那么多大楼都倒塌了，连韦恩证券都全踏了……”

    “反正我早就想建栋新的了。”

    提姆的语气逐渐无赖。

    “我不是在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些重建的债务应该都由我来负责，而不是由布鲁斯来承担！”

    尤朵拉忍无可忍，看着提姆认认真真地说。

    提姆一挑眉。

    “那么按照你的说法，你不想欠任何人的东西，更不想欠韦恩集团的？”

    “——韦恩也不欠哥谭的啊！”

    尤朵拉很无语地反驳。

    “那好，你觉得这是你的错误，所以你就该承担责任去负担这笔钱——那么你又在同时救了我，我也不想欠你的这份人情，那么我为了报答你，把这笔债务包揽过来是不是天经地义的？”

    提姆以某种可怕的逻辑飞快地问道。

    尤朵拉：……

    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提姆，也万万没想到提姆会在这种话里挖坑，小姑娘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都没想出什么有力的话来反驳提姆。

    “可是、可是你也不一定要选择这种办法啊！而且我现在很有钱！绝对比你想象的要有钱！”

    最后，她磕磕绊绊地说，“这些灾后重建的钱都不算什么。”

    这话是实话，打完玛门之后，尤朵拉的游戏金币一度暴涨到了七十多万金币，如果这个时候再让她去几次阿卡姆，估计没过多久就能攒齐这笔巨款了！

    提姆：“…………”

    这一回，黑发青年终于忍不住回头，以一种啼笑皆非的神色看向尤朵拉，无语了半天才虚弱地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个人会负担不起这笔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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