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想,小李氏却听得面色微变,心念一转,就要张口继续哭诉,忽然听到一道清亮却不含感情的声音,淡淡地道,“敢问曹大人,学生无意间撞见了贵府家事,心中有所不解,不知可否问询于曹大人?”
曹寅一惊,猛然抬头,就看到自家能干的师爷王翰,满脸苦笑地陪着一名粉雕玉琢的清贵小公子,那小公子坦荡地扫视一遍内院,转望向曹寅,虽然含着礼貌的笑,话语也柔和,只是漫不经心地透出的那股旁若无人的气势,却让人不敢轻视。
李氏对于这位不速之客却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模糊地觉得对方漂亮得太过火了,她的儿子连生已经是难得的琉璃人儿,这位气质不俗的小公子,居然比连生还要漂亮三分,且比起连生眉宇间的优雅从容,仿佛会放光般耀眼精致,璀璨得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只有小李氏,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愤恨,她原先打算一口咬死曹j,借机将曹寅彻底笼络过来,好完成主子交给她的任务,儿子也算没有白死,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这人一打岔,还不知道今日之事能有个什么了局,她隐隐地产生了一点不祥的预感,想要打破僵局,一时又没有好主意,急得紧抱着儿子的遗体,又是担忧又是焦急。
曹j听到熟悉的声音,惊讶地抬头看过去,便看到某个信誓旦旦不来江宁的人,一脸虚伪疏离的笑容,刻意放出一身气势,迫得自己父亲居然像对待贵客似的神色凝重起来,他越发冷硬的心,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也罢,有这家伙插手,自己的计划只怕会完成得更轻易了。
此人正是与王翰同行而来的风华,待看清了院中发生的一切,她便心中有数,打算不动声色地帮助自己朋友一把。
“风公子但说无妨。”曹寅抬了抬手,客气地道,先不说风华代表了谁的身份,单是他心里对风华的看重,也令他不会驳了她的话。
风华背负着双手,往院里走了两步,方停下,看了看曹寅,又看了看曹j,含笑道,“就我所知,曹j曹公子应该是曹家嫡子吧?素闻曹大人对曹公子极为看重,一向寄予厚望,曹公子也不负曹大人期望,小小年纪,就有神童美名,有如此佳儿,不坠曹家名头,曹大人纵然不说,学生也知道曹大人是欣慰的。”
曹寅听了这番话愣了一下,倒也不谦虚,点头道,“不错,下官有连生此子,曹家后继有人,下官自是欣喜的。”
小李氏闻言,咬着牙,柔美的面孔扭曲了一下,不过此时此刻几乎就没有人主意到她,只有视她为祸害儿子的凶手的李氏,捕捉到了小李氏一瞬间的不甘扭曲,眸子也暗沉了。
风华一笑,继续道,“曹公子确定乃下任曹家家主,又有一位任苏州织造、深受皇恩的舅父,自然是继承乃父乃舅之志,为皇上管理好江南这一片富庶水乡?”
这话问得极富深意,暗藏杀机,曹寅只是在后院事上糊涂些,大事上却是清楚分明,否则也不会在江宁织造上做了二十多年,最后还是在任上去世,深得康熙信任,当下一怔,忙道,“不敢,下官为皇上尽忠,是下官的本分,至于连生的将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若有幸得皇上的青眼,自然是皇上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风华点点头,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轻声一笑道,“曹大人实在太谦虚了,既如此,却是曹二公子没福了,将来有个能干的兄长关照,富贵荣华,岂不唾手可及?”
这一番兜圈子,曹寅终于听出了其中深意,曹j是不可能害曹珍的,他是板上钉钉地位毫不动摇的嫡子,未来的继承人,没理由亲手斩断一支在将来也许用得上的兄弟臂膀,自古嫡庶之争,那都是在条件差不多的兄弟间,放在差距如此巨大的曹家两兄弟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那小李氏口口声声珍儿被害,又是什么意思?曹寅总觉得,风华的话里还隐藏着一层让人心惊肉跳的意思……
就在曹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时,曹j适时站了出来,轻蔑地看了一眼面色惊慌扭曲的小李氏,走到曹寅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份册子,递给了曹寅,面无表情地道,“父亲所有的疑惑,也许这里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