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萧瑾瑜笑着在她小腹上轻轻吻了一下,“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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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张伯就走进客厅来,把两人迎到后面的一栋别致的小楼下,“王爷,老爷在三楼歇着呢。”
萧瑾瑜不察地蹙了下眉头,转头对楚楚道,“楚楚,你先上去,跟薛太师问个安,陪他聊聊……我与张伯说几句话就来。”
看着萧瑾瑜严肃的模样,楚楚只得点了点头,“哦……好。”
看着楚楚转身走进楼去,等了好一阵萧瑾瑜都没说话,张伯忍不住道,“王爷有何吩咐?”
萧瑾瑜浅笑,“没什么……跟原来一样,劳烦张伯把我的轮椅抬上楼去,别回头看我。”
张伯抬头看了眼这栋楼,忍不住劝道,“王爷,您以前没来过这个楼,这儿的楼梯不好上,还是让老奴搀着您吧……”
萧瑾瑜笑得既客气又淡漠,“不必了。”
张伯只得默叹,“是……”
把轮椅推到楼梯下,萧瑾瑜就从轮椅后面抽出拐杖,撑着拐杖慢慢站了起来,等张伯上楼的脚步声消失了,萧瑾瑜才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抓紧楼梯扶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没有知觉的双腿拖上了一个台阶,喘了两口气,又努力往上挪了一阶……
挪了三四步,萧瑾瑜就意识到张伯的话不是纯粹跟他客气。这栋小楼临湖,为了通风防潮,楼层要比普通屋子要高出不少,楼梯自然也长得多,为保美观,台阶做得既高又窄,常人走起来倒是不会觉得特别难受,可对他的身子来说几乎像是徒手攀爬悬崖峭壁一样困难。
即便如此,他宁愿多花几倍的力气,也不愿让人看着他把死尸一样的下半截身子硬往上拖……楚楚看着也不行。
萧瑾瑜缓了口气,正要再往上挪,手上刚一使劲儿,腰背上突然窜过一阵刺痛,及时抓紧了楼梯扶手才没摔倒,手上的拐杖却顺着楼梯“咯噔噔”地掉了下去。
拐杖落地的声音还没散尽,就听楼梯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萧瑾瑜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楼梯扶手支撑着,根本动弹不得,只得合起眼睛,静候两束满是同情的目光落在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子上……
脚步声临近,既没停下也没加快,一直不急不慢地走到他身边,他还没睁开眼睛,几乎脱力的身子就一下子腾空起来。
萧瑾瑜惊得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那张满是冰霜的脸,一愣。
“看什么看,”十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搂紧我的脖子,别摔下去……再摔断点儿什么地方,看你家那个傻妞还要不要你。”
萧瑾瑜脸上一热,“不用,我能走……”
十娘又是一眼瞪过来,“等你自己爬上去,就见不着他最后一面了。”
萧瑾瑜身子一僵,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十娘的脖子。
十娘像抱着一团棉花一样轻轻松松地把萧瑾瑜抱上三楼,把他放到三楼楼梯口的轮椅上坐好,又下楼把他的拐杖拿上来,才把脸色煞白的萧瑾瑜送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转头离开之前在萧瑾瑜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下楼我送你……别总拿自己不当回事。”
萧瑾瑜在门口僵了一阵才轻轻把门推开,一进门就傻了眼,就见薛汝成和楚楚盘着腿面对面坐在榻上,楚楚两手之间绕着一根缠得七拐八绕的红绳,正一脸得意地看着不知从哪儿下手,急得直捋胡子的薛汝成。
薛汝成身形上确实消瘦了些,可脸上非但没有愁云病色,反倒是急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
“先生……”
一见萧瑾瑜进来,薛汝成赶紧就坡下驴,“正事要紧……咳咳……王爷,找老夫何事?”
萧瑾瑜这才回过神来,沉了沉声,“是……先生,我已拟好奏请皇上与突厥议和的折子。”
薛汝成脸色微沉,旋即又恢复到一片平静,他多日称病不朝不见客,多半也是为了回避此事,“你奏你的,无妨……”
萧瑾瑜从怀中取出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双手呈上,“先生掌管兵部,先生若存有异议,皇上恐难决断……此折还是由先生呈递更为合适。”
薛汝成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听娘娘说,茗儿现在安王府中……被一个美得像天仙一样的人迷得要死要活的?”
萧瑾瑜含混地应了一声。
“王爷若能成全茗儿,我就答应王爷。”
萧瑾瑜深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点了下头,“瑾瑜一定尽力……”
薛汝成这才把萧瑾瑜手里的纸接了过来。
“先生……”萧瑾瑜嘴唇微抿,有意把声音放轻了几分,“有件旧案还想请教先生。”
“哪件?”
“二十五年前,宁郡王萧恒与太师云易通敌谋反一案。”
薛汝成抬手拈了拈胡子,转眼看到楚楚还撑在两手之间的红绳,淡淡开口,“王爷若能替老夫解了这个花式,老夫便答王爷所疑。”
萧瑾瑜还没面露难色,楚楚心里已经打起鼓来了。
她刚进门来的时候薛汝成躺在榻上就是不理她,她就跟薛汝成打赌,要是薛汝成翻绳赢了她,她就告诉他薛茗的心上人是谁,要是她赢了薛汝成,薛汝成就给她讲他和十娘的故事,薛汝成果然上了钩,楚楚就越翻越难,一直翻出了这个压根就没有解的花式,就等着薛汝成举手投降了。
别说这样的花式,就是最简单的花式……准确来说,从小看案卷长大的萧瑾瑜压根就不知道他俩在玩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萧瑾瑜倒也不着急,凑上前去轻蹙眉头看了一阵,不急不慢伸出两只修长白净的手,拨出打着活结的绳头,轻巧一拉,绳结松开,在楚楚手上七缠八绕的红绳一下子松垮下来,被萧瑾瑜拈着一头拎到薛汝成脸前。
萧瑾瑜浅浅含笑,一脸成就感地看着嘴角发抽的薛汝成,“解开了。”
“好……”薛汝成半晌才叹出一声,“王爷请讲。”
萧瑾瑜仔细地把那根红绳在指尖轻绕了几下,捆成规整的一小束,轻轻搁到榻边的茶案上,才沉声道,“先生当年任职刑部,参审此案,可否记得当日云易得知自家房中搜出贪污账簿,作何反应?”
薛汝成微微蹙眉,缓缓地道,“常人的反应……先惊慌,再狡辩,最后认罪伏法。”
萧瑾瑜谦恭点头,“同为作奸犯科之人,为何当日宁郡王看到突厥送来的通敌铁证,仍不肯认罪伏法?”
薛汝成轻轻舒开眉心,“也是常人的反应……是活物就都有求生之欲,云易是文人,寄望归服律法以得宽宥,萧恒是武将,生死关头只信自己,顽抗到死也属本能……本质来说,这二人的反应都是一回事,跟猫爪子底下吱吱乱叫的耗子没什么差别。”
“敢问先生……”萧瑾瑜声音微沉,“当日云易与萧恒皆被满门抄斩,但两家皆有漏网之鱼……如今时发现两家遗孤,当做如何处置?”
薛汝成轻咳了几声,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儿发哑,听起来分外沉重,“此案为道宗皇帝亲判,王爷以为,当如何处置?”
“是……瑾瑜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