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桃儿杏儿,你们家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奶奶可想死你们了!”伸出粗黑苍老的手,指甲里还是烧过炉子拾过煤没有洗干净的黑垢,热切的去拉三个孩子:“这是……小三儿吧?”
她的手横过来,正要抓到杏儿的衣角,枯瘦犹如冬日树杆的腕子被一只纤长洁白的手牢牢握住了:“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说话的姑娘高挑纤瘦,生着一张冷漠但漂亮的脸孔,比吴英玉年轻时候更要漂亮几分。
“你是杏儿还是桃儿?你们姊妹都长大了,奶奶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她腕上有些疼,阻止她的姑娘很快就松手了,好像抓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嫌弃的在自己衣襟上蹭了两下,一双冷森森的眼珠子不说话,静静看着她。
眼睛也是又大又清透,像泡在两汪水里的黑玉珠子,漂亮是漂亮,就是冷的慌。
杏儿睇一眼妹妹,说:“她是桃儿。”这丫头现在都一米七过了,比她还要高一个头顶子。
杨婆子撩起衣角擦眼泪:“你看看你们一走多少年,奶奶都认不出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天气这么冷,快进屋。小三子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杏儿其实不想进去,可是桃儿拉了下她的手,率先往里面走,她便牵着小三子也往里面走。
杨婆子心里一喜,心想到底是杨家的种,长大了还不是上门来认亲。家里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前两年杨家庄后面的山上发现硅铁,有人花钱承包了山头,招了工人上山挖石头,杨六虎也去打工,结果不慎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折了腿,伤了腰。
腿是长好了,可腰伤了却不容易好,如今连个二十斤重的东西都不能搬,没奈何家里养了一群羊,做个羊倌儿。赶上羊价好的一年还有得赚,羊价羊毛跌了就要赔死,只能割肉出羊。
吴英玉别的地方没用,生不出儿子来,赚钱养闺女倒是一把好手,瞧这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听说杏儿都考上了大学,将来也是有大出息的,要是哄转了三个小的,也不怕将来她们不肯贴补杨家。
她紧跟着三姐妹走了进来,桃儿指着院里一处地方给小三子看:“当年妈就是在那里拦着不放送你走,只差跪下来磕头求这一家子了。”
杨婆子听到这话,惊了一下,忙堆叠起了笑意:“桃儿你瞎说什么呀?当年你还小,家里境况不好,那家子不是吃着公家饭嘛,三丫头是去享福了。”
小三子眼神闪了闪,有没有享福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吭声,嘴抿的死紧,只差要用全身的力气要握紧杏儿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去面对这一切。
——现实太过不堪,比她痛恨的还要不堪。
杨婆子热情的让她们三姐妹进屋,杏儿拉着三姐妹踏进了堂屋,屋子里的摆设自不必说,跟江家没法比,更何况家里的东西放久了,又不常清洗,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还有炕胶味,冬天烧炭的炉子,屋里做过饭的油烟味,为了祛味道炉子里又燃了柏枝,混合的味道进门就给了三姐妹一闷棍,差点喘不上气来。
长久处于此种混合味道包围的杨婆子自不必说,早就嗅觉失灵,习惯了这种味道,去茶盘里拿了三个杯子,翻出来白糖罐子,泡了三杯糖水给三姐妹喝——简直是在杨家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尊贵体验。
“喝点糖水,喝点糖水。一会奶奶给你们做饭啊。你爹出去放羊了,一会就回来,你……妈出去串门了,弟弟们都出去玩了,今晚就住下不走了,啊?”
杨婆子热情的把糖水杯塞给小三子跟江杏,面对江桃冷漠的脸只能往前挪了挪,陪着笑:“桃儿喝糖水。”
小三子看到玻璃杯子外面还有不知道谁捏出来的手印,中间还有浅浅的一圈茶垢印子,透过杯壁看这个屋子,破旧凌乱脏污,像她的出生一样不堪。
她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对,这是补更,找不到那种感觉,所以磨了这么久,这是昨天的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