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乔贞和狄恩找到了那座山中的小屋。它已经很老旧了,从远处看起来像一根丑陋且腐烂的原木。小屋前有块空地,铺着两块已经生满了虫的毛皮。乔贞认出来那是狼皮。小屋的门紧缩着,有三扇窗户,其中两扇被封住了。乔贞从唯一见光的窗户往里看。
“有人吗?”
没有回应,乔贞又重复了一次,然后一个苍老得难以辨清的声音回答了他。
“什么人?”
“只是过路人。想找个地方歇歇。”
“进来吧。门没锁。”
乔贞在推门的时候,以为它立刻就会倒下去,在地板上化为一片雾气。屋子里几乎没有一点光线。
“我看不见你们。”苍老的声音说。
“我也看不见你。太黑了。”乔贞说。
“已经天亮了吗?我不知道。也许我的油灯里还有油。等等。”
乔贞和狄恩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片刻后,屋子的角落亮起了一圈微黄的光,形状如同一只张开五指的手掌。这光照亮了屋子主人的脸。
这个老人闭着眼睛,眼窝深陷,明显是个瞎子。沟壑交错的脸就像曾经摔在了一整地的锈铁钉上。他坐着,膝盖旁边靠着一支被锯短了的猎枪。
“能看见了吗?”老人说。
“谢谢。现在亮堂起来了。”
老人朝左边垂下脑袋,然后又慢慢抬起来说:“你们是不是来杀我的?”
乔贞皱了皱眉头。
“不。我们只是路过。”
老人张开嘴,就像干渴了一整天后等待落雨的人,沉思着些什么。他随后说:“啊。那你们一定累了。这条路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好走过。找地方坐着吧。”
老人用一顿饭招待了他们。他在屋子中央悬挂起一个铁锅,里面煮着的麦糊表面上不断出现大大小小的气泡。他左手拿起阔口的铁杯,右手用勺子捞起麦糊把杯子斟满了,然后放在乔贞面前。然后是狄恩的。
乔贞握住杯子的时候,发现老人触摸到了自己的手。老人粗砺的手指尖在乔贞的手背上按了按,然后捏了一下食指和中指。
“年轻人。多少岁了?二十五?”
“没错。”
“你呢?”老人问狄恩。
“三十二。”
老人点点头。“吃吧。”
老人端起自己的杯子,让一口麦糊流进他干枯的喉咙,然后说:“你们不是猎人。”
“我曾经干过打猎的活儿,野猪、野鹿什么的,但已经不干了。”乔贞说。
“你现在猎的是人。对吗?”
乔贞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
“乔贞。”
“那,这边这位呢?”
“没必要告诉你。”
“我能分辨得出来,”老人点点头,“虽然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我就是知道。那些和我一样的人。”
“和你一样?”
“一样都是杀人犯。我们追逐目标,取走他们的生命作为战利品。”
“我想你猜错了,”乔贞说,“我确实杀过人。有必要的话,以后还会杀。但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有什么区别吗?我怀疑。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了。啊,我上一次和人谈话是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老人给乔贞和狄恩说了他的故事。
五十年前,他和妻子在这里安家了。他打猎,妻子把剥下来的毛皮加工,然后担到南海镇上去卖。当然,那时候的南海镇只不过是一个贫穷的小渔村而已。现金交易是很少有的事,毛皮和兽肉换来的往往是布匹、针线、鱼肉。
“我们生活了十年,却没有孩子。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有的男人会因为生不出孩子而怪罪、打骂自己的女人,这些男人都是一些畜生。我的妻子那么地温柔、可爱,为了她过得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们的毛皮制品质量很好,逐渐吸引来了一些行脚商人。商人们付得起现金,为了最先拿到货物,开始直接拜访这一对夫妻。
没有过多久时间,他就意识到了与其和商人们做毛皮交易,不如直接从他们身上取走金钱。
“这都是为了我的妻子。她身子弱,为了满足那些贪得无厌的商人,不得不没日没夜地干活。弄坏了她的身体赚来的钱,我不想要。
“第一次的时候,出了点麻烦。看见这个吗?”老人举起右手手掌,上面缺了小指。“我不得不对妻子撒谎,说是修捕狼陷阱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看见她为我而伤心流泪的样子,我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再失手了。”
他们的日子很快宽裕起来。他每次都把商人独自带到外面,回来的时候揣着一把发亮的铜币。他对她说,皮毛都被带到大城市卖了,所以才能换到这么多钱——这并没有阻止妻子日渐增长的怀疑。
有一天,她跟踪了他,看见了他是如何干已经轻车熟路的活儿。
“她哭喊着,叫我‘恶魔’,‘怪物’。那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无论我怎么解释说这是为了她,她都不听,在我面前跑掉了,就好像我会伤害她似的。我们的婚姻就这样结束——她在那一天坠下了山崖。我不知道她是失足掉下去还是自杀的。我没有去找她的遗体,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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