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我答应过等到明天。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的话……我宁愿相信你。但是如今你背负的血债太多了,杰迈尔。”
乔贞明白,自己的思维在向弗林特靠近。雷纳的死并不直接是杰迈尔的错。但他始终记得雷纳如何面对那十余件失去主人、血迹斑斑的战袍,从那一刻开始,杰迈尔就已经是罪孽深重的人。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雷纳今天也不会遭遇死亡骑士——这是冲动、不理智的想法,但乔贞已经无法容忍自己继续理智下去。
他拔出黑色长剑,甩去血污。
“乔贞,你要做什么?”埃林说。
“告诉我一切,现在。”乔贞说。“否则,没有明天了,杰迈尔。没有了。很多人都见不到明天。你能,但是我想,你不配。”
埃林感觉有什么生冷的东西慢慢爬上他的背脊。空气中的腐臭气味愈加浓烈。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乔贞:拿着天灾的武器,对一个人类发出死亡威胁。那把剑仿佛已经在他手里挥舞、砍杀了十年,无需片刻犹豫就可以对下一个生命做出灭亡的判决。乔贞很适合死亡骑士的剑,死亡骑士的剑听命于他——这个念头让埃林的额角血管火燎一般地跳动着。
杰迈尔看着乔贞。他自己也和死亡骑士战斗过,更看过其他十字军将领杀死死亡骑士,但眼前这一幕却让他感到陌生。乔贞的神情里有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让他觉得——也许还谈不上恐惧,但至少是惊恐:这个男人会杀死我,用死亡骑士的剑。他会毫不迟疑,而我还想见到明天。我非得活到明天不可。
就在杰迈尔开口之前,埃林说:“等等。搞清楚你要说什么,我们周围尽是多余的人。去那边的林子里。”
乔贞看了看埃林。“你们都过来。弗林特,缴掉他的武器。”
弗林特一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上前取走杰迈尔的剑。杰迈尔没有反抗。
他们进入了林子里,离营地五十码左右的时候,乔贞说“就这里”,他们就停下了。
“没错,”走在中间的杰迈尔一转身面朝乔贞的方向,立刻开口,“骨灰是假的。尼赫里让我引出血色圣者,然后跟着我的两名狙击手就会下手。如果中途我有背叛行为,他们首先就会枪杀我。我答应了他……为了赎罪,你知道。”
“为什么尼赫里一定要杀死德米提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埃林问。
“他没有说,但原因之一应该是他曾经数次派人暗杀壁炉谷的血色军官,但都因为圣者的预言而失败。”
“暗杀?尼赫里主教从来没有这样的计划。”弗林特说。
“你没有听说过不等于没有。一系列暗杀是在对安多哈尔发动总攻之前实行的,尼赫里应该是要用这个办法来限制我们对战争插手,一口气攻占整个安多哈尔。”
“还有没有别的原因?”乔贞说。
“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他希望我对他忠诚,所以用这件事来作为考验。‘一同重振查洛斯图家族’,他是这么说的,并且承诺事成后让我为他工作,掩盖我的血色十字军历史。我被说服了。至少在那一刻是。乔贞,不只你一个人知道我并不适合做血色十字军。”
“他利用了你的罪孽感,而你在见到科尔斯塔的那一刻就开始犹豫了。”
“可以这么说。因为那时候,我看见了脱离这一切的机会。”
“这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但有一件事还不够有说服力,杰迈尔。用假骨灰引出德米提雅——简直像小孩子把戏。我不相信号称血色圣者的女人会预料不到这个风险。”
“因为……尼赫里相信我能做到。”
“我问的就是这一点。为什么他相信你能做到。”
“因为……”杰迈尔不说话了。他紧皱眉头,眼角不自觉地翕动,即便是死亡的威胁也不能让他如此为难。他从一个从事毁灭的血色十字军,变成了面对裁决浑身无力的软弱罪犯。
乔贞握紧长剑,走向杰迈尔。埃林上前拦住他。
“够了,乔贞!别说你真的要……”
“我已经事先说过,坦白一切,否则,他见不到明天。”
埃林给弗林特使眼色,让他也来拦住乔贞。“你这样有什么好处?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而且尼赫里的事情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血色和杰迈尔的纠葛关我们屁事。你忘记我们的任务了吗?”
乔贞能感觉到,如果他挥下这一剑,杰迈尔也不会有反抗的欲望。长久以来,杰迈尔一直受到难以想象的折磨,虽然这折磨的本源是什么乔贞还不明白,但他相信杰迈尔已经精疲力尽了。那双曾经在绝食中仍然强作精神的眼睛,如今几乎丧失了全部希望。他魁梧、满是伤痕的身躯如今不值一提。他要的只是多一天,并且发觉自己也许会守不住这微不足道的要求——这让杰迈尔在这一瞬间,成为了一个弱者。一个任乔贞摆布其命运的人——就像老人操纵下的那些人一样:比如达莉亚,比如崔维斯。比如三年前的雷纳。
乔贞脑内一阵剧痛。腐臭的风从未如此恶心。他不再说话,转身朝林子外走去。
埃林追上他,“还拿着这玩意做什么”,然后夺走死亡骑士的剑,扔掉。
“你发什么神经?没有人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他说。
“接下来让弗林特指挥部队。”乔贞说。“诊治伤兵、埋葬死者,这些事情都加快速度。明天必须在预定时间赶到索多里尔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