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塔飞奔过来。
姚青、骚猴儿和艄公老孙刚下了塔,远远见麻耗子疾奔回来,三人瞧着麻耗子身上穿着不知从哪偷的宽大的衣服,如披着一身戏袍。三人目瞪口呆,看怪物一般看着麻耗子呼啦啦地带着风声跑近。
“咳咳……”麻耗子双手拄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你们……怎么出来了?咳咳,铜锁打开了?”
骚猴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反复打量了麻耗子几遍,眨巴着一对三角眼,说道:“咋这身打扮?麻子,你弄到东洋钢锯了?”
“没有。”麻耗子起身向黑塔走去。
“你他奶奶的,你榆木疙瘩脑袋么?没弄到东洋钢锯你回来看热闹……”骚猴儿看见麻耗子后腰别着的斧头,硬生生咽回后半句话。他转头问姚青,“大公子,咱等他一会儿?”
“回去看看。”姚青尾随麻耗子爬回黑塔第六层。骚猴儿紧跟而上,老孙原地转了几圈,想自己走,可是苦于身上没有票子——他私藏的那几块大洋,早在被袍哥囚进地牢前就被搜了去。他好不容易逃出黑塔,自然不肯回去,一个人在塔下急得团团转。
武岳阳见麻耗子上塔来,忙迎上去。他感激的话还未出口,麻耗子先从身后掏出斧头,说道:“这锁交给你了,我去看看七层的锁锈死没有。抓紧!”麻耗子说着将斧头丢给武岳阳,毫不停歇地爬上黑塔第七层。
武岳阳不敢耽搁,抓起斧头,抡圆了胳膊向铜锁砸去。只当当两声巨响,铜锁横梁崩出,铜锁当啷落地,武岳阳将铁门打开。
徐凤春仍旧盘膝端坐着,手里攥着两把竹签,一根根捻过去。武岳阳看着他手腕间那锃亮的手镣,暗忖凭这把斧头万难将其砍断,只能先救徐、魏二人出去,之后再慢慢想办法。武岳阳将斧头别在后腰,拱手道,“四师叔,你腿脚可还方便么?”
徐凤春目光越过武岳阳,望着大开的铁门,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挑眉道:“那有什么不方便?”话音未落,倏忽起身,大步向前,绕过武岳阳,冲出门外。
姚青和骚猴儿刚上到六层,只听铁链哗啦一声响,一条人影窜出石室,如风般消失在第七层拐角后。
武岳阳和姚青、骚猴儿只打了个照面,尾随徐凤春身后上到七层。
麻耗子见七层的铜锁果然锈死了,他返身要下六层去取斧头,徐凤春迎面而来,麻耗子紧退两步,袖口微动,两手各捏住短刀刀尖,刀柄从袖口露出来。徐凤春从门缝向石室内看了一眼,“大师兄,想不到你我还有出塔之日。”
“嚯嚯嚯嚯……”魏芝祥一阵怪笑。
麻耗子见武岳阳跟着上来,忽然想起说话的这老人就是刚从六层放出来的,他收起短刀,对武岳阳道:“这锁也锈死了,直接用斧头劈开吧。”
武岳阳要上前去劈开铜锁,可徐凤春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武岳阳道:“四师叔……”
徐凤春冷哼一声,“从里面伸手出来,不便发力,否则凭这么个铜疙瘩又如何能锁住我们?”徐凤春说着单手抓起铜锁,猛地向下扯动,锁梁嘎嘣弹出。这挂在铁门上十二年之久的铜锁,就这么被他举手投足间轻易损毁了。
铁门打开,石室中面门而立着一个秃头怪人,与其说是“怪人”,倒不如说他是“怪物”。因这人头上不仅没有头发,连眉毛和胡须也不生一根,半张脸泼了墨似的黑,耳朵少了一只,满头满面的疤瘌。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怪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武岳阳,咧着嘴,喉咙里传出似哭又似笑的怪声,“嚯嚯……”说不出的恐怖瘆人。
武岳阳远没有想到大师伯魏芝祥是这副模样。他印象中魏芝祥的形象来自灰袍老人的描述:被大火烧毁容貌的癞头丑道士。可是耳闻不如眼见,这一刻武岳阳亲眼见到魏芝祥的容貌,才真切体会到民国五年龙虎山那一场巨变竟造成如此残酷的结果,而这一切都缘于他父亲放的那一把火。
“大师兄,快走吧。”徐凤春道。
“嚯嚯……这小子让我想起一个人。”魏芝祥仍旧死死盯着武岳阳,“老四,你没觉得他的眉眼像极了那个人么?”
徐凤春点点头,“你不说我还未多想……世上总不会有如此凑巧之事吧?”
魏芝祥一跃而起,带着风声落到门口,两**错,小步滑动,竟丝毫不受脚铐所限,瞬间来到武岳阳面前。他单手簸张,五指鹰爪般抓住武岳阳脖子,单臂上举,将武岳阳提了起来,“你姓张,是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