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怕打扰了孩子的休息,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罗隐看他左右为难的担心摸样,叹了口气,伸手将顾全武扯出了帐外。顾全武是武将出生,哪里是罗隐一介文人扯得动的,此时实在是彷徨无计之极,方才被扯出帐外。
到了帐外,罗隐吩咐取来纸笔,下笔如飞,一张药方便写就了,递与旁边侍立亲兵,顾全武这才回过神来,躬身对罗隐深深行了一礼,谢道:“小儿性命垂危,多谢罗公伸手搭救,这等恩情,顾某自当铭记在心。”
罗隐却摆了摆手:“你也不必谢我,医术不过是人道,救不了必死之人,小郎君肋处那道伤口要是再深上两分,便是神仙也难救,多亏扑在小郎君身上为他档上那一枪的那人。”
顾全武点头叹道:“那人叫做安物檀,乃是我拨给君恩的一百铁甲骑士中的一人,想不到竟救了小儿的性命,可惜他是奚人,并无父母兄弟在此,不然也可施些恩情,报答一二。”说到这里,顾全武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骆团那厮如此凶狠,君恩性命几欲丧在他手,现在他落在某的手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说到最后一句时,怨毒之情溢于言表,差点丧子的悲痛全部化为仇恨。
罗隐在旁摇了摇头,他也知道顾全武将亲子致于险地,如今顾君恩昏迷不醒,差点丧命,顾全武便将惊吓和自责之情全都变成了对骆团的仇恨,实是无理之极,不过他也没有傻到为了一个降将来捅破那层纸,让顾全武对自己怀恨,随手拍了拍顾全武的肩膀,转身离去,让顾全武独自留下。
山脚下,方才的战场小丘之上,数十具横陈在地上,只有十余名遍体鳞伤的浙东兵被围在核心,相互扶持着才能保持着没有倒下,早已没有了还手之力,胡云被护在当中。骆团的亲兵队围作一团,雪亮的矛刃如密林一般,逼在那十余人面前,寒气沁人。亲兵队长为难的看着骆团,口中支吾着说:“将军,这些家伙已经没有抵抗之力了,就饶了他们吧,杀俘不祥呀!”
“全部杀了。”骆团脸色铁青,声音如同幽冥中冒出一般阴冷:“一个也不许留,要不然拿什么作投名状?让他们活着骂你我背主投敌?”
亲兵队长听了一愣,转过身去,猛地往下一挥手,数十根长矛立刻刺下,顿时将场中十余人全部杀死,那数十名亲兵都是身经百战的军汉,心肠早就如同铁石一般,可还是依稀听到抽泣之声。
杭州,西陵,淮南润州安仁义大军军营,帅帐中数十根儿臂粗的牛油大烛将帐中照的宛如白昼,几处炉火上想必撒了香料,一股股甜香飘动,熏得让人觉得如同暖春一般。帐中只有十余人,要么是一军之主,要么便是亲典机要的人物,安仁义一身戎服,满脸笑容,挽着一名青衣男子进得帐来,一把按在主座上,那男子还要起身推辞,安仁义大笑道:“田兄休得推辞,你的位居宁国节度使之职,帐中众人无一人位居你上,这主座自然是你的。”
原来此人便是杨行密大将,宁国节度使田覠,他少时便是杨行密乡里,杨行密麾下众将如论战功他位居第一,治所宣州(安徽省宣城)本来就是上州,户口繁盛,在近十年的淮南争夺战中也没有受到大得破坏,反而接纳了许多江北逃难的难民,更加繁盛。位居宁国节度使又有巡阅歙州的大权,杨行密麾下众将,如论财富兵员,田覠位居第一。而且他不像当时许多武人,为政不懂得任用亲民官,搞得治内民不聊生,田覠任用骆知祥为宣州长吏治金谷,几年下来,宣州士民殷富,将士饱暖,淮南可称第一。平日里倨傲不逊的安仁义对他都是佩服之极,让他位居上座。
田覠笑道:“安兄弟不可这么说,虽然某忝居高位,但此次用兵两浙,行营都统却是你,军营之中上下不分,便是取败之道,你我都是武人,不必来这些虚文,这主位还是你坐的好。”
安仁义见田覠之意颇坚,便吩咐旁人取来一张胡床,放在自己旁边,让田覠坐下,笑道:“如此便不勉强田兄了。”转身面对下面诸将时,脸色已经变得极为严肃:“自去年元月出兵已来,顿兵此地,靡费兵饷,徒劳无功,已经数月,魏约还为镇海顾全武所破,我辈身为武人,终日食禄,而不能破贼解忧,岂不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