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到她面对数学题的惆怅时,她说:
我和数学好像天生就是仇家,不背公式,不会做,背了公式,不会用。老师和同桌每次给我讲题时,都要反复念叨,“叶知让,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举一反三一下”,每次听到这句话,我就头疼,我要能举一反三,还至于有不会做的题吗?还至于不及格吗?
裴景淮看到她这句抱怨,甚至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委委屈屈的小表情。
这小孩,笨到家了。
裴景淮继续往后翻,很快便看到了她记叙裴老爷子的章节,她说:
我爷爷是个很好的人,特别慈祥,每次同我讲话都是笑眯眯的。他的手很大,我的手很小,我每次去看他,握他的手,都只能握住他的大拇指。
爷爷的手上有很多的老茧,摸起来很粗糙,他说,那都是他这一生故事的见证……
裴景淮轻捻着纸页,皱着眉,回想着老爷子的那双手,可却怎么都想不起,那双手到底是什么样的。
大半辈子养尊处优的人,手上真的会有那么多茧吗?
他摊开自己的手,对着光照了照,平滑,好看,没有故事的见证。
这一晚,他看小孩的日记,一直看到了凌晨三点多,看完,又有些愁。
这小东西,写了多字,他要回一封多厚的信,才能不显得吝啬?
裴景淮这一愁,就愁到了叶知让生日那天,周木说要在落云楼给她摆一桌,却被小孩拒绝了, 因为十五号是周三,她要上晚自习。
周木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叶知让想了半天,只想到了生日应该有块小蛋糕。
晚上,裴景淮去接叶知让放学,一见面小孩就冲他傻笑,上车后更是急不可耐的从书包里拿出了装订好的月考试卷,递给他。
他靠着椅背,慢慢翻着,在看到数学试卷上写着的红色九十二分时,叶知让清了清嗓子:“小叔,我考及格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小猫回家啊?”
裴景淮笑了下,把卷子还给她:“周末?”
“真的吗?”
他曲起手指,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不是要开家长会?”
叶知让收起卷子,嗯了一声:“周五吧,老师还没说呢。”
裴景淮一想起她那个同桌的妈妈就有些头疼,他还从没那么烦过一个人,见过炫富的,恃才放旷的,但仗着儿子优秀,像只花孔雀全班招展的,他还是头一回见,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回到家,叶知让写完作业,赶在十二点前,她坐在裴景淮对面,吹灭了属于她十七岁的生日蜡烛。
“小孩,生日快乐。”裴景淮把一只黑色的绒布盒推向了她。
“谢谢小叔!”
叶知让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和她上次收到的表带很像的树叶手链,但不同的是,每一片叶子上都镶嵌着一枚钻石,就像清晨叶片上挂着的露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裴景淮道:“小孩,新的一岁了,要继续努力学习,好好长大。还是那句话,姓叶不是你的错,但我不希望你的性格像你的名字一样,逢人逢事就让。
我希望你能自信,开朗,乐观。知让,应该是知道如何收敛锋芒,保护自己,你是我养的小孩,什么都不用怕,谁都不用让,以后,同样的底气,你也要努力自己给自己,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