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李富民额首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只好告辞,临走前我还有句话讲。”
“你说。”
“无论你如何看我,有一件事却是你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你是我李富民的儿子,你的生命来自于我,所以只要有必要,我还是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李富民看着李乐古井不波的神情,说不上是自豪还是悲哀,叹了口气又道:“需要我的时候就来省城,只要是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李乐神态淡然,语气自信:“石头,送客!”
???
陈辉跪在李千钧灵位前,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到外面聊几句吧。”陈辉眼神清澈直视着李乐,剑眉笔直如剑,正如他的性格。
这样的眼神让李乐不自觉的回忆起过往岁月。
这世上最珍惜友谊,但同时也可能是最容易背叛友谊的,就是过着刀头舔血日子的人。没有明天,只有今天。黑道老大,喋血军人,其实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李乐的眼神闪过一抹雍倦,起身道:“到楼顶上说去。”
朝阳正如往昔一样准时升起,站在太行楼上看到它的时间却因为多了几栋建筑而比从前晚了两小时。
陈辉说:“这八年古城的变化很大,老城区改造,从大前年开始,低于三十五层的建筑市政府都不批了,太行楼所在的地段上,只有四层高的建筑,你这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许多年前的古城第一高建筑,如今却成了以矮闻名的代表。
“古城的日出还是老样子,灰蒙蒙的。”李乐道:“这几年我见识过很多地方的日出,大海,戈壁,雪山,大都市,对我而言,哪儿也比不上这个位置看到的,虽然比过去晚了两个小时,但还是值得等待。”
“你这些年在外头吃了很多苦。”陈辉伸出手按在李乐肩头上,自信的:“放心,乐哥,在这座城市里,有我陈辉在,只要是你喜欢的,没人能拿走,他赵凤波想帮狗抢食,打太行楼的主意那是痴人说梦。”
李乐敏锐的察觉出他话里有话,问道:“怎么?赵凤波前天过来不只是为了八年前的事情?”
陈辉却答非所问,“他你不必担心,只要咱们兄弟两个联手,早晚让这古城黑白两道上没别人走的路。”
李乐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这八年我在部队执行过一些秘密任务,曾目睹过许多所谓大人物,前一天还叱咤风云,转过天来就成了地下鬼阶下囚,也曾眼睁睁看着生死兄弟死在眼前,江湖道,人生路,我有点折腾累了,这次回来,我打算过些平淡的日子。”
“平淡日子?”陈辉轻轻笑了笑,道:“哥哥,你不是糊涂人,所以有些话我真不想拿来劝你,但又不得不说。”
“你想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乐转头还以一笑,道:“我是身在江湖乐在其中,只不过没打算做你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而已,这些年我领悟到一个道理,就是人生最大的自由莫过于只做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而不是为了社会和多数人更认可的所谓成功去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人生苦短,时光宝贵,我已经错过了前面二十六年,不想错过更多。”
陈辉愣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不待李乐回答,又道:“说实话,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做兄弟的虽然不想泼你的冷水,但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
“你说。”李乐点起一支烟,递给陈辉一支。
陈辉接过香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说之前我有个问题问你,乐哥,满古城人都说我陈辉狂妄,四处树敌,没有几天蹦跶,你怎么看我?”
李乐微微一笑,道:“不怕四面树敌,就怕不会树敌,其实朋友多了也不不见得是好事,敌人树对了未必就是坏事,这方面你一直很有分寸。”
“知我者乐哥,我陈辉这辈子朋友很多,换心换命有你这一个就够了!”
他有些意气风发,挥手道:“赵凤波之流靠着压榨煤矿工人的血汗积累起几个昧心钱在这古城里横行霸道,这种人搞他就是替天行道,这样的敌人我不怕树!古城内外遍地黄金,我偏偏不去赚这黑心钱,之所以开这个机械租赁公司,就是要从这些煤黑子身上挖肉,挖的他们疼还不敢说疼。”
陈辉深吸了一口烟,接着道:“还有汤汝麟,这只老王八来古城七年,包娼庇赌,不知道干过多少逼良为娼的恶心勾当,这路鸟人我早就想一脚踢翻他!”
李乐恍然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陈辉道:“你难道不想帮兄弟踢翻这俩老王八?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日子何其痛快?”肃容盯着李乐,道:“在我陈辉眼中,你永远是那个浑身浴血,快意江湖的乐哥。”
此刻八点钟的太阳正奋发冉冉,仿佛与陈辉的气势辉映,李乐却丝毫不为所动,道:“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古城有一个陈辉就够了,现在的我只是个懒人,还是相对平凡的日子更适合我。”
光棍一点就透,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李乐这样的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便很难更改。陈辉不再继续劝说,话锋一转道:“我就怕江湖水急,你想逆水却不行舟,到最后会翻了船。”
李乐微微一笑,道:“不是还有你这条混江龙保驾护航吗?”
陈辉无奈一叹,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
李乐话锋一转道:“你先前的话只说了一半儿。”
陈辉道:“赵凤波来找你麻烦并不单纯为了报仇,他背后另有其人,这人叫包得金,据说是从南洋来的华商,来古城投资商业地产,据我所知,太行楼周边几个地块都被他买下了,前面这几座碍眼的高楼也是他投资兴建的,这家伙仗着财大气粗背后又有政府支持,这几年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太行楼,你家老爷子将这座楼守到今天可是不容易。”
包得金?李乐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问:“能说的具体点吗?”
陈辉道:“这个人来古城发展有三年多了,却很少露面,我只在公开场合见过两次,听说在南洋那边是搞贸易行的,买卖做的很大,许多国际知名的大百货商都跟他有贸易往来,另外,我还听说去年跟你们老爷子在南北厨王会上斗厨胜出的南洋一品居的三斗金也是他请来的。”
李乐手指轻敲护栏,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
“乐哥。”陈辉欲言又止,神态有些迟疑。
“有话就说。”
“她一直没忘记你,回来这么些日子了,不见一面?”
陈辉没有说这个她是谁,李乐却知道他说的一定是郝露娜,那个美的飞扬跋扈,在别人看来,无论从哪方面比较都强过安亚妮的女子。也是二人高中时代的同窗。淡然一笑,看着陈辉,问:“你希望我见她?”
陈辉顿时哑然,沉默了片刻,道:“我希望她开心。”
“你觉得她见了我会开心?”
“我至少知道她现在不开心。”陈辉眉头紧锁,“你知道的,她一向是这样,认准的东西永远不会变,一条路走到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其实一个人能为情所困,恰恰说明这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尤其是在陈辉这样的翻手云覆手雨,香车美人唾手可得的大人物而言,更加殊为难得。
李乐叹了口气,拍了拍陈辉的肩头,道:“不开心总好过伤心,你知道我给不了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