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特殊吗?还是说,你的眼里没有本宫这个皇后?”
这句话可不能随意回答,答得不好了,韩珏现在就能给桂枝安个以下犯上的死罪。
“回皇后,臣妾无能,治理下属不当,宫中不曾有人备肩舆来坤宁殿,是以臣妾只能步行至此,故而慢了些,还请皇后娘娘责罚。”桂枝平静地答道。
韩珏嗤笑一声,没想到这杨桂枝在自己的寝宫里竟然分量也这么低,曾几何时她还是官家最宠爱的那个人,现如今的境遇,真是令人咋舌,一时间,韩珏甚至都有点同情她了。
“岂有此理,姐姐好歹是官家亲赐封的平乐郡夫人,宫中侍从竟然敢对主子不恭?”韩珏装作很惊讶地回道。
桂枝没有再说话,只是静立原地。
韩珏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她故作正经:“既然如此,本宫从坤宁殿分些侍女给你。”
话音落下,她便轻轻拍手,随后一旁的方之卉便将左右两侧立着的数十名宫女招到了跟前。
她们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低头看着脚尖。
“不如你选几个?带回宫里吧?”韩珏看向桂枝道。
后者沉默片刻,随后再度躬身,“臣妾不敢,宫里虽无人可用,但也不敢如此劳烦皇后娘娘,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
“那可不行!必须得有几个贴身照顾的人啊!不然传了出去,还以为本宫治理后宫不正,此事无需多言。”说完,韩珏也不再理会桂枝,而是给了方之卉一个眼神。
后者了然,紧接着站到了那些宫女面前问道:“可有愿意去服侍平乐郡夫人的?有便站出来!”
这些人又不傻,谁会站出来,当下只是低着头不言语,甚至都不敢大口喘气。见没有人说话,方之卉开始挨个询问,“有没有啊?你去不去?你呢?”
一连串十几人问下来,愣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韩珏看似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人在坤宁殿待得久了,锦衣玉食,真让她们去你那废宫,岂不是就像被罚去四库做苦役一般?反过来怪本宫行事有违和善,姐姐说是吧?”
“皇后娘娘思虑周全。”桂枝再度躬身。周遭嫔妃宫女皆跟着冷嘲热讽。
“好,本宫也乏了,大家今儿就先散了吧!”韩珏站起身准备离开,来到门口与桂枝擦肩时,又开口道:“对了,本宫向来赏罚分明,今个看在你宫中无人,本宫也替你出了主意,算是赏过了,可你毕竟来迟了那么久,这罚也是免不了的,便在这儿跪着吧,待日落了再起身。”
幸亏桂枝这趟出来没有带曲夜来,不然她这会听到,恐怕是要气疯了。
“臣妾遵命。”明知是羞辱,桂枝乃径直跪着,脸上平静如水,一双眼仍明媚动人。韩珏不屑地点了点头,方之卉将大氅替她披上后,大门打开,一股寒流袭来。
“对了,这门便先开着吧,最近屋子里潮,门窗都打开透透气去去霉。”韩珏撂下最后一句话,便离开了。
其余众嫔妃见此,也不敢吱声,皆捧着她们用半数月例换来的珠宝,各自回宫去了。
未出腊月,寒风刺骨。
桂枝跪在坤宁殿正堂,四面八方的穿堂风袭来,她的双腿不出半个时辰,便已经麻木透了,毫无知觉。脊背传来酸痛,纵使疼,她也面不改色。因为这些,在她意料之中。
渐渐地,天色渐暗。
淑德宫里,曲夜来刚从城外回来,找了一圈也不见桂枝,便四处打听。
最后,她还是从宫外路过的宫女口中方才得知此事。急匆匆地赶往坤宁殿,刚过大门,她便瞧见了正堂中跪着的桂枝。
“夫人!”曲夜来喊叫了一声,声泪俱下,她赶忙跑了过去。
“夫人,怎么她让你跪,你就跪啊!真是太欺负人了,我们去找官家吧!行不行?奴婢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曲夜来想将桂枝扶起来,谁知此时桂枝的腿已经冻得冰凉,无法动弹。
桂枝唇边发白,有些虚弱地道:“先扶我回去吧。”
“夫人!为什么你要这样啊,受了苦不说,万一这腿冻出点什么毛病,以后可怎么办啊!就不能跟官家服个软,您就不能主动去找官家吗?”
说完,曲夜来几乎费尽力气才将桂枝架了起来。
桂枝淡淡一笑,并没有再说话,她现在已经感知不到腿的存在了。几个时辰过去,再加上这寒冷的冬风,没昏厥已经很神奇了。
就这样一路艰难地将桂枝架回宫里,曲夜来几乎也筋疲力尽了。她将前者放在榻上,随后便去请了御医。
后宫留驻的御医不多,大多应对突发情况,而此时节值守的人有两位,其中一人是药监,另一人则负责打下手。
而药监早些时辰被其余宫传唤去了,曲夜来去的时候他并未回来,所以只得将那名打下手的人叫来。
这人名为陈玉成,祖上两代为医,入宫不久。
这算是他第一次独自出诊,来到后,他先是给桂枝号了脉,片刻后这才松了口气。
“亏得夫人身子骨不错,若再多跪半个时辰,晚一刻来找我,或许这双腿都会落下病根,严重的更是会影响到日后产娩啊。”
说完,陈玉成自一旁取了一包东西,里面是细粉状的,温和地嘱咐道:“稍后打冷水、温水、热水三盆,分三份倒入此物,搅拌均匀后,再取巾浸于盆中,在膝盖以及骨盆外侧擦拭,先用冷水,再用温水,热水要最后用,不可乱了次序。”
陈玉成将药包递给了曲夜来,“明日再来找我取,连敷三日便能见成效。”
“多谢陈医官!”曲夜来将其送走,随后按着对方说的顺序,替桂枝用湿巾擦拭热敷。
三日后,果然见了效果。
麻木的感觉彻底消失了,除了腰还有些酸之外,其余并无大碍。
曲夜来一边给桂枝盛粥一边说道:“夫人,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你看月泠她们,这几天什么也不干,活儿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我倒是不嫌累,可就是心里不痛快!”
桂枝端着碗,浅笑道:“就这两天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曲夜来算了算,说道:“夫人,上元节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