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如履薄冰,若有些微错失,也许自己便再也回不来了。又说到与殷受德之恋,唯叹造化弄人,天意不可违。
最后,他下了定论:“如果早知道子辛是轩辕剑,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我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几乎什么也没做,成了一只在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我的到来,害得子辛失去了他的国土,地位,日后还要……”
“孤从未有过怨言。”一直沉默不语的纣王此时插口道。
浩然答道:“我知道,但这无法抵消掉我的内疚感。”他只觉心中充满一股忿气,是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情的怒火,仿佛自己成了一个傻瓜般遭人戏弄,然而要说追究责任,又能找谁?
东皇缓缓答道:“不仅是三清,亦是我的提线木偶。”
浩然忙道:“钟儿不敢。”
东皇又道:“什么也没做?何出此言?你是我最重要的布局,亦是三清敢于发动封神之战的唯一凭籍,剑儿则是女娲迎战的保证,也是轩辕氏埋下的暗桩。说到底,若无你二人,便不会有万仙之战,这场战争,早在炎黄逐鹿后便已注定。”
“自逐鹿一役后,天下之局再无变化,终究是人族执掌神州;炎黄之战,是洪荒结束的第一战,也是最后一战。”
“剑儿亦化为人型,倒是出乎我意料,罢了,你二人先下去休息,待我借这三件神器之力,休养一段时日,再送你们回去。”
浩然忍不住问道:“这次要去哪?”
东皇答道:“老君的时代。”
孤岛上风浪大作,深黑海水来回翻滚,飓风嘶吼着狠狠撞在峭壁上。
孤岛寒冷无比,寸草不生,然而岛屿深处的一个山洞中,却是充满了融融春意。方寸洞穴外,横七竖八地挡着不少木板,那是子辛亲手钉来遮风的。洞沿处又有潮湿土壤,移植了大陆上的绿色植物。
地上铺满防寒厚毯,角落里放着一个火炉,炉中燃着红炭,满室皆暖,炉上又置一砂锅,炖着香气扑鼻的鸡汤。
浩然看着坐在角落里的轩辕子辛出神。
子辛戴了一块单边眼镜式的虹片,虹片中有无数信息一行行朝上跳动,字,句,映像照在他的瞳孔上,那是一种阅读的方式。小小一块胶片,容纳了海量的知识,录入了自开天辟地至今,人类所知晓的历史,天文,地理,社会,自然科学等记载。
子辛在那坐了一天,浩然也看了一天,感想就是:这家伙脑子真够用,连休息亦不需要。当初自己接受知识时每隔数分钟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否则无穷无尽的信息涌入脑中,会带来大脑皮层的厌倦,继而产生头疼。
红色信息字体映上子辛眉间,他沉声道:“你不该那样与东皇大人说话,他是你父亲。”
浩然失声道:“你一边阅读,还能分心跟我说话?”
子辛一只眼朝浩然瞄来,这个滑稽的举动引得后者大笑,子辛又道:“孤还知道你熬了鸡汤,肚子打鼓了。”
浩然过去掀盖瞧了瞧,笑道:“还没好,你先休息一会?”又道:“我知道,东皇大人毕竟是为了救这个世界,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总是不好受;你看,他也没告诉你,十神器齐了以后,我们都会死的事。”
“我们能相聚的时间很短,但他没对你说。”
子辛目不转睛看着那虹片,答道:“死有何惧?一起活,一起死,最坏的境地不是一起死,而是一方去了,留另一方在这世上,受那煎熬。”
浩然笑了笑,说:“也是。但还有女娲,黄帝他们的事情,东皇大人也从来未说过。”
不待子辛出言询问,浩然便自顾自道:“圣人活了几千年,一看这世界不能救了,就各自回古代去。女娲本来和黄帝一起,结果他们因为各自的族人而分开了,后面又有一场大战,黄帝借天女之力锻造轩辕剑,也就是你,最后却把天女丢进山海界……归根到底,女娲也是个可怜人。”
“所以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浩然下了结论,忽地想起一事,走出洞去,子辛也不拦阻,看着虹片,喃喃道:“原来这玩意儿叫麦当劳……”
片刻后浩然毛手毛脚地提着一桶东西回转,把鸡汤端下炉子,道:“汤能喝了,我还找了点好吃的,晚上吃……”
话未完,子辛便摘了虹片,凑上前来,伸臂揽住浩然的腰,道:“嗯?吃什么?”
“这是什么!”子辛一见那桶中物吓得面无人色,大吼道:“你竟然吃妖怪!”
浩然只觉耳旁嗡的一响,受这怒吼激荡差点吐血出来,忙挣扎道:“这么激动干嘛!这是螃蟹!很好吃的!”
“那是妖怪!”子辛活了这么久,显是头一次见到此恐怖物事,连忙朝后退去,吼道:“快扔了!怎可吃这种物事!”
浩然笑得气喘,道:“真的很好吃……你别怕……”
没想到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也有此弱点,浩然已不知道说什么了,抓着一只螃蟹,连声朝子辛解释,这是钳子,里面有很多肉,这是蟹壳,内中有美味蟹黄……
那螃蟹双眼骨碌碌转着,口中又吐出一连串泡泡,张牙舞爪,只看得子辛毛骨悚然,脑中浮现出:浩然把这蜘蛛般的生物塞进嘴里,继而嘎巴大嚼,一只螃蟹腿从浩然唇间伸出的场面,顿时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半小时后。
“你真的不吃么?”浩然把螃蟹烤熟了,洞内俱是鲜味,子辛就面饼喝着鸡汤,一面怒目而视道:“休得再提!”
浩然掀开螃壳,里面是满满的蟹黄,又道:“乖,闭上眼,我给你吃点,你就喜欢了。”
子辛半信半疑地闭眼,浩然把一块蟹黄放在他嘴里,子辛匝吧匝吧嘴,道:“味道尚可将就。长得太吓人,罢了,你喜欢吃你自己吃,孤……不和你抢了。”
饭后子辛笨手笨脚,把碗盆洗了收拾好,又打烂盘子若干;浩然把炉子捅暗些许,缩在毯子里出神,笑道:“洗碗都不会洗。”
“没洗过。”子辛抱怨道:“你们用那洗涤剂滑不溜手……”
继而二人倚在一处,听着洞外海浪呼啸,看着面前炉火,子辛道:“家里原该布点大红绸布,当新房使。”
浩然“嗯”了一声,答道:“把这事儿给忘了。”
子辛揽着浩然,两人接了个吻,浩然道:“我以为那天在你帐篷里以后,我们就再没机会在一起了。”
“……”
“怎么了?”
“这裤子脱不下来……”子辛道。
浩然笑得险些岔了气,伸手帮子辛拉开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