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对于初临乍到的人而言,为这座雄伟的建筑惊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今天是周日,按照惯例,斯莫伍德太太带着孩子们来教堂聆听神父宣读圣经,在这之后就是信友的祷词时间。
不过林恩斯一直认为斯莫伍德太太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是一个不明智的举动,对神和自己都不好——他既不打算听神父宣讲,也不会念什么祷词。
“林恩斯!”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唤声。
站在队伍最末的林恩斯转头望去,竟然是德思礼一家和哈利,看来圣约翰教堂在他们来伦敦的旅游行程之中。
“林恩斯,”乘着德思礼夫妇带着达利走到祷告室的空当,带着圆眼镜的小男孩小跑到他身边好奇问道,“你们也是来听神父宣讲的吗?”“是啊,听一个白头老神棍念经可有意思啦。”林恩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有意思?”哈利没听出林恩斯的反话,郁闷地说道,“我觉得这个很无聊啊,相比起来,还是我们昨天在大街上玩的‘观察游戏’有意思些。”
林恩斯闻言嘴角勾起,“观察游戏”是昨天百无聊赖之际跟哈利一起玩的一个游戏,哈利随便选择一个路人,说出他/她的身份、职业、年龄、性别、来到这条街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买花;只要说对了其中两个就可以把接下来十五分钟内的活交给林恩斯干,而如果猜错了林恩斯会公布“正确答案”并把自己十五分钟左右的活交给哈利来完成。
不用赘述,跟林恩斯这种一眼就能把对方老底看个透穿的家伙玩游戏,哈利自然是输多赢少,不过却一直乐此不疲,愿赌服输地帮他干完了几乎一半的活,把他的朋友从劳务的苦海里解脱了出来。
“要不我们现在再接着玩一下?”不甘心一上午的时间浪费在听神父宣讲的哈利小声地怂恿道。
“我无所谓——反正......”
林恩斯正想说些什么,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个站在台上的白头黑袍神父,在哈利进来后的一分钟内,视线撇过来了三次。
当然,这些视线都很隐蔽暗晦,大多是随着摇头动作均匀地扫视而来,在遥遥注视着神父的众人尊敬的眼神里,他没有任何异样,眉眼间写满慈仁与和蔼——
但林恩斯感觉到了恶心。
是因为他脸上奇异的红潮吗?是因为他熨平妥帖、神秘严肃的黑色制服?还是因为他千沟万壑的苍老面容?
平心而论,林恩斯虽然一向对宗教并不感冒,但也不至于看到一位神职工作者或者宗教信徒就反感的地步,信仰是个人的自由,他唯一的信仰是自己,但也不会去干涉他人的信仰——顶多偶尔嘲讽几句。
但为什么,总是觉得他现在瞥来的视线里有几分令人极其反感的不适?与这座教堂带给林恩斯的反感微妙地融为了一体——令人厌恶的虚伪被放大了无数倍。
“林恩斯,要做祷词了。”站在一旁的哈利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林恩斯低下头去,眼瞳的余光却不停地打量着台上那位慈和的神父约翰·保罗——看上去除了脸色较一般人而言过于“红润”外并没有什么奇怪地地方,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等等......在这之前,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这种恶心感?这种视线似乎是从哈利进来后才有的......
林恩斯将观察对象转到了哈利身上——跟平常一样普通的蓝棕色格子衫,大一号的裤子,圆圆的眼镜,翠湖般的眼瞳——
这双眼睛为什么看上去有点熟悉?
对于欧美人种而言,翠绿色的眼瞳是极为稀罕的。来到英格兰的一年以来,林恩斯见过的翠绿色眼瞳也寥寥无几,之前也就一个克莉斯多,现在再加上一个哈利,还有谁......
过去一年里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检索,忽然一张照片从脑海里掠过,仿佛惊鸿一瞥——
在斯莫伍德太太家的照片里——
斯莫伍德太太的儿子——
杰莫的眼睛是翠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