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马尾的女孩顺从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冷笑一声。
“要不是看刚生完病,今天又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我才懒得从自己的意识深处翻出最后的一点温柔呢。原来根本不需要吗?”
看出了对方是有意想要哄她,岩月朔奈勉强扯了扯唇角。
“那么请一直将这份温柔保持下去吧,整个洛山都会因而感谢我的。”
赤司在岩月朔奈发现自己在看她之前,率先将头转开。
课室里面的家长站成了密密麻麻的一排,是能够完全阻挡后门的程度,但是这并不包括赤司自己和岩月的亲人──要说他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岩月朔奈一次都没有回头。1年a组里面有些学生无法参与家长日,课室里面的座椅根本就坐不满,老师索性让其中一些早来的家长和自己的子女一起坐着听简介。
为了方便参观者们,老师甚至将六排的单人座椅合并成了以两人为单位的三大行。整个安排都很不错,起码家长自己很满意,可是落下来的学生就要一起坐了,比方说,赤司征十郎和岩月朔奈。
“我听说了,”少年以近似喃喃的声音开了口,“早上田径场里的事情。”
岩月朔奈不动声色地偏过了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人。原先还以为赤司在这种场合之下绝对不会说话,由始至终都会乖乖地听简介,现在看来,全世界的人今天都打算给她一个惊喜了吧。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是吗。”
赤司征十郎双眼直视前方,从她这个方向来看的话,映入眼帘的是他右手边的红色眼眸。浏海投下来的阴影覆盖了他的双眼和一小部份的鼻梁,直至这个时候她才意会到,少年的眼睛竟然有点像猫。
他的表情相当平静,如果不是岩月朔奈切实地听到了他在对她说话,大概会认为那是她的错觉。女孩的目光从赤司的脸下移,落到了颈项上面,后颈的发丝与深灰色的西装对比得极鲜明,大抵是她看的时间太长,赤司终于看了过来,颈间的喉咙微微一动。岩月朔奈知道,他是在等她解释。
“没有什么。”女孩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回答的口吻平淡无奇,像是在解说一场无聊的赛事,又或者是早就已经知道结果的打赌。这件事要往夸张来说,形容成两部之间的暴力冲突也未尝不可,向赤司交代实情的话,说不定会连累了风间结衣,让她受到斥责或者惩罚。“不过是些小摩擦而已,有些小意外发生了,双方都已经及时克制下来,并没有出大事。”
赤司闻言,再次看向了讲台上的班主任。
他没有说谎,学生会里外对于这件事的讨论,从早上开始就没有歇止过,赤司自然也听到了各人不同的看法。田径部的地理位置相当微妙,真在那里闹起来的话,整个洛山都能看见。
事实上,赤司征十郎也的确看见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对方突然伸出腿来绊她,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大抵之前已有宿怨,赤司征十郎也没有兴趣知道女孩和什么人交恶。如果说整件事里有什么令他在意的地方,那也不是那个男生的反应,而是岩月朔奈这边。
赤司征十郎曾经以为自己已完全看透了岩月朔奈这个人,然而她再一次令他意外,就像是之前的几次一般,女孩身上的“逆反”,已经远超常人。岩月朔奈无疑是个面热心冷的人,可如非必要她不会愿意和人起冲突──人缘好的人就算不温和,也不至于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包。在那个处境之中,按照赤司征十郎的预想,岩月朔奈是会将气忍下去的。
课室后方传来了开门声,红发的少年扭头去看了一眼,有位家长拿着震动中的电话走出去。迟来的入寮,和非父亲的男子过从甚密,还有此刻双亲的缺席,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吧。
“的父母没来吧。”赤司问,“工作忙?”
岩月朔奈的神色不改,甚至连语气也和之前一样,可是少年看见了她放在大腿上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些。“嗯,说是公司和学校都有事。”
就像是赤司之前没有说出口的真相,岩月朔奈今次也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自从母亲那句“知道了”之后,两个人便再没有给出过只字片语。就算到了今天早上,岩月朔奈仍然每五分钟就查看一次邮箱,为的就是在对方的邮件传来的时候,能够下一秒钟就开始阅读,可是父亲也好、母亲也好,都没有说过什么。
“学校吗。”班主任的简介对学生来说都是已经知道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听的必要,于是赤司征十郎交叉双臂搁在桌上,身子微微向前倾,“是教师吗?”
“嗯,妈妈是英语教师。”岩月朔奈说,“父亲的话,就是普通上班族了。”
赤司征十郎极浅淡地笑了一下,“难怪英语是强项。”
“也说不上──”女孩第一个反应是客气,然后才问,“你呢?”
“家里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和女孩不约而同,红发少年也将父亲的职业轻描淡写过去,“他是个商人。”
所谓“只有我和父亲”的意思,岩月朔奈自然能够理解。
啡发的女孩表情复杂起来,咬了咬嘴唇才再次开腔。“对不起。”
“不打紧。”赤司嘴角的笑意散了些许,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在笑。“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