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怎么好意思,”岩月朔奈伸出双手接过赤司递前的纸袋,低头看了一眼,那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从家里翻出来就当成礼物送出去的东西,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愈发惶恐,“赤司君生日我也只是说了句生日快乐什么的……话说看品牌的话是巧克力吧?之前有吃过来着。谢谢你,我很高兴。”
“嗯,是酒心巧克力。”赤司征十郎也循着她注视的方向看去,一垂首就看见了岩月朔奈脚上的拖鞋,用色是相当清凉的薄荷绿和雪白。岩月朔奈当时送出手的巧克力也实在是太简单了一些,他就算想把这个当成白色/情人节的回礼馈赠,也是出格到了她绝不会收下的地步。
……最好只好作罢,也很没诚意地回了罐饮料,就算是扯平了。
不是被风间提醒了的话,赤司也不会想得到“以生日礼物为名送出去”去迂回地达到自己目的的方法。
如此一来,师出有名之下,岩月朔奈就算是觉得自己让他破费了,也大概是会收得下去的──然后事后再补上这笔隐形的账。
某个意义上,正中下怀。
两宗事件不过相隔十多天,也就是说,本来打算在三月中送出的巧克力,也不过是在他手上多留了半个月,到现在已经成功送到想要送的人手里。
“啊,酒心呢。”等红发少年踏进她的房间之内,岩月朔奈才反手关上了门,这样低声地呢喃。这时候风间结衣已经轻车熟路地把蛋糕安置在女孩的小茶几上面,甚至拿出了打火机来开始点蜡烛了。
赤司不知道她对食物的宜忌,可岩月朔奈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酒量上的极限在哪里。生日礼物不可能退回去,食物也不应该被浪费,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解决方法了吧。思及此,女孩稍稍提高了声量,“因为有这么多,我觉得应该和大家一起分享才对。赤司君不介意的话,现在就拆开来给大家吃如何?”
神田吃下纸碟上面最后一点蛋糕,若有所思地看了啡发的女孩一眼。
刚碰上面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对方的表情明显是有什么心事,却又按捺着不对谁倾诉──这一点不需要对她有多深的了解,就算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稍微花点心思的话也能略知一二。
可是他也明白了,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失态。
就像是一场质素奇高的舞台表演,男主角忘了词的时候,女主角也可以用自己的即兴发挥去填补空白一样,岩月朔奈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去意识、去修正、去完善自己在外人眼里的形象,堵上了因为片刻动摇而裂开的蚁穴之溃。
她甚至已经有心情去逗风间结衣。啡发的女孩把后者抱到怀里揉捏,发出了莫名其妙的感叹,“前辈果然好小只啊,抱起来超级舒服的……等等好险好险!不是说过生日的话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吗!说好的爱意呢前辈!”
一击失败,风间结衣收回了自己的手,左手拿着喷装忌廉,右手拿着一个多出来的纸碟,上面的忌廉多得摇摇欲坠。 “我只说过自己原谅出去乱跑而已吧。”
岩月朔奈闻言,连忙放开了怀里的危险人物,再这样惹毛对方的话她大概真的要被拍一脸了,首要任务还是去转移目标吧,“相比起这个,明明是我生日,为什么却要被这样对待啊!要拍的话就去拍别人好吗喂喂!”
女孩抬起手指来示意一直沉默着听她们对话的赤司征十郎,看不得别人落单的坏毛病在此刻全面发作,岩月朔奈很痛快地把火头引到少年身上,“比方说!赤司君!”
风间眼珠一转,把纸碟递给女孩。 “那就去试试吧。”
岩月朔奈作出了她是日最为后悔的举动:她想都不想,一把拿来了东西,膝行两步向着少年的方向移动,直至赤司被动地进入了她的攻击范围之内。
“试就试!我怎么可能会怕!”
赤司平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
“……我真试给你们看啊!”
在旁边全程围观的另外五个人开始起哄。
“……真的要上了啊!”
风间挑起眉来,像是打赢了一个难缠的对手一样,朝赤司抛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同时挂上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岩月朔奈明显是太想要把自己的不安掩饰起来了,加上在场的人之间并没有多深的关连,想要把一切都改正过来的话,就只有依靠她作为纽带,这恐怕是为什么岩月朔奈会如此容易地受煽动的原因。
既然后辈都这样主动了,那么……就让她看看岩月朔奈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吧。
……好像真成了不得不做的事态了。
岩月朔奈眨了眨眼睛,与赤司征十郎静静对视。唯有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女孩才能看清他眼瞳之中的纹路、猩红色双眸之中黑色的瞳孔。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红发少年的瞳孔一向都呈尖榄状,可是此刻却收缩成针一般细长的形态,像是能够把与之对视的人吸进去一般深邃。
她有种自己被什么盯上了的错觉。明明想要施行攻击的是自己,占着上风的也是自己,可是面对赤司的时候,竟然会像落在下风一样想要退缩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无法移开目光,又无法不移开目光。
这场对视漫长得接近暧昧。
岩月朔奈咬了咬牙,“……”
“是我错了!”她把纸碟放在地上,自己也双膝着地、跪伏成一团,“不会再有下次了!真是太对不住您了啊赤司大人!”
村木笑疯了,“我f这才太怂了吧!”
红发的少年取得了胜利,身体向着后方靠去,右掌撑在地上,一膝横着曲起,另一条腿竖屈着,脚尖正好对着女孩头顶的方向。耳边萦回着众人的嘲笑声,久久未曾听到回答的女孩试探着抬起头来,尚且没有来得及闪避,事情就已经向着她无法理解也不能料想的方向进发──
赤司征十郎嘴角噙着极浅淡的笑意,伸出拇指从纸碟上蘸了一点忌廉,在女孩眼底一寸斜斜扫过,末梢直达鬓角,力道小得和单纯的轻抚没有什么分别。然后是第二笔、第三笔……到最后两边脸颊都已经被他描上三道斜杠,他才把手上残存的最后一些点到了她的鼻尖之上。
略一不慎就被人玩得彻彻底底的岩月朔奈怔然回望,双眼之中情绪复杂,却意外地没有半点意外。或许有一小部份的她,很小很小一部份的她,早就料想到这件事会发生了吧。周遭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样迅速消失,眼中所及、耳中能听,不过也是红发的少年,和自己快得像是要爆炸一般的心跳罢了。
岩月朔奈这才发现,在今天真正对什么逾越之举都生不起气来的,并不是风间结衣而是她自己。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