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没有将对方推出自己的怀抱。这样的话就不会看得见对方的表情,那样就不会因为对方的表情而心软或者鲁莽。赤司征十郎将手指往上移了大概七、八公分,直至触及了她背后的束带才停下来,女孩因着他的动作再次紧绷身体,赤司征十郎的掌侧陷进了她背脊中央的浅坑,连弧度都完全吻合,像是巧匠精心铸成的锁与钥匙。
“关西的高中……吗。”赤司征十郎第一次在她面前吐出“高中”这个词,以往他都有意无意地避而不谈,但他既然已经拿下了最重要的情报,小小的坚持也变得不再重要。“我明白了。”
终于从赤司的禁锢之中抽身的女孩松了一口气。在再次看见红发少年的表情时,她便知道自己的顾虑是对的──只要一看见这个表情,就会忍不住想将一切都交托给他。到底是赤司征十郎这个人所带来的安全感让她有这种冲动,还是因为自己的主观情感,神泽纪惠不知道。方才她的回答明明否定了在东京升学的可能性,但赤司征十郎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机会,竟然没有一丝负面的情绪,方才几乎是凶恶的气势收敛起来,又重回了她日常里面对的那个红发少年的模样。
她所给出的答案并不足以让赤司征十郎收手。倒不如说,正因为她这样回答了,赤司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可能性。神泽纪惠有点惴惴不安,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输所以根本看不出来,但赤司征十郎本质上是个不服输的人。
他将自己一个又一个的设想套用到女孩身上,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可行的话就存储起来备用,不可行的话就毫不犹豫地丢弃。这个人难缠的地方不在于他聪明或者头脑冷静,而是在于明明已经占了上风,仍然不愿意松懈半分。
这场拉锯战之中,打不起、输不起的人看似是赤司征十郎,然而神泽纪惠深知事实并非如此。当两个人的软肋都是对方的时候,拒绝自己想要的东西,比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困难太多。
神泽纪惠本人还没回国,赤司征十郎便已收到了她的空邮。
当管家将红白蓝相间的信封递给他的时候,红发少年[了[眼睛,没有马上去接,彷佛摆在面前的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而不是来自朋友的书信。
作为多年服务赤司家的佣人,管家自然将红发少年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头发花白的老人将手上的信件向着自己拉一点,“需要我将它保存起来吗?”
“不需要。”赤司征十郎一边说一边接过了信,看着管家的眼神没有任何情感,似乎是不满意别人窥探自己的心思。
红发少年拿过信后就转身走上了卧室,坐在沙发上面看着笔记本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来,管家弯腰为他身旁已经见底的高身杯续饮,酒红色的醇酿落到杯底的弧度漂亮得近似艺术,刚刚倒过了三分之一杯,管家手腕一转,便收起了酒樽。
“根据落款,是神泽家的孩子没错。”
管家边这样对赤司父亲交代,边收起了他随手放在沙发边的西装外套。甚有威严的男人从屏幕上移开目光,看人的时候冷漠之处比赤司征十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一个?”
“神泽纪惠。”
男人以食指点了点扶手,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管家不敢打扰,于是在旁侍立。客厅里面明明有两个人,却连呼吸声都低不可察,几乎可闻落针。管家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了男人打破沉默的话音。
“那个神泽纪惠,是不是来过赤司宅?”收到了管家肯定的答复,红发的男人十指交叉,饶有兴味地靠上了沙发背,“给我说说那件事的始末。”
赤司征十郎拆开了信封。
和上次一样,女孩所寄来的,就只有一张纸和一张照片。这似乎成为了她一个新近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拍下一张照片,然后送到他手上,与他分享自己曾经目睹过的风景。神泽纪惠的照片拍得出奇地好,相比起言语或者动作,她似乎更擅长用照片来截取生活中的惊艳一瞬,然后将那种让人甘愿为之屏息的美传达到看见照片的人心里。就像是现在红发少年手上拿着的这一张──
夜空之中划过多道微微泛着白的弧线,像是湖水上涟漪的波纹,由内及外一圈圈扩散。那是星辰运行的轨迹,过了某一段时间之后,又会回到原点重新来过,循环往复,永不休歇。拍摄星轨需要花的功夫不小,神泽纪惠说的“可能会很忙”,也正是这个意思。红发少年将里面的小纸条抽出来,手掌大小的便笺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如果每一场相遇都是一环星轨.
女孩用的是墨水笔,写到最后的句号小圈上,墨迹明显比其他地方深了很多,以至于它成了一个圆点。那是执笔者当时正苦苦思量该要怎样写下去,笔端抵在纸上染出来的印记。这一句之后,还有神泽纪惠无法以文字表达的心情。
纵然那些说话不曾以任何方式倾诉──说得更准确一点,正因为那些说话不曾以任何方式倾诉,赤司征十郎反而确实地收到了讯息。
少年的指尖抚过信封上“via air mail”的贴纸,然后将东西放回里面,和之前收到的那个塑料画筒放在一起。少年蹲着身看看这两样东西,忍了一阵子,还是泛出了一个微笑。
──神泽纪惠要浪漫起来,简直让人无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