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回去罢。”
皇后起身。
“皇后。”
刚刚转身的皇后回过头来。
“孤再问你一遍,老三下毒之事你事先知还是不知?”
皇后重新在床边坐下,俯下身来,伏在皇帝的胸口,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过,滴落在皇帝的胸膛。
“本宫不会害北衍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
她为权而来,纵使没有爱情,却有对英雄的敬重。她从未想过要他的命,英雄不该被这样对待。
“好,知道了。”
皇后搭在床侧的手微微用力攥紧被褥,又松开。她直起身来时,脸上已没了泪,又变回了那个高傲华贵的皇后。
皇后走回栖凤宫,长长的路,微凉的风拂面。她面无表情,带着天生的骄傲。所过之处,宫人恭敬地伏地跪拜。
她目视前方,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知道自己选了什么路,她知道这条路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不能回头。
皇后回到栖凤宫,宫人端上来晚膳。她如往常一样,晚膳吃得很少,只端着小半碗甜汤来喝。
没多久,宫女进来禀告:“娘娘,二殿下求见。”
皇后颔首,宫女将卫瞭请进来。
“这甜汤的味道不错,坐下一并用罢。”皇后喝了一口甜汤。
“你们都退下!”
宫女陆续退下去,翠风和红风却仍旧站在皇后身侧。
卫瞭知道这两个宫女是皇后的心腹,说:“你让她们两个也退下!”
皇后摆摆手,翠风和红风这才下去。
“一会儿要到娴妃那里问事,你有什么话快些说。”皇后道。
“母后……”卫瞭一开口眼睛就红了,“您告诉我二皇叔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对不对?我……我不是什么皇子,我是您跟三皇叔……”
卫瞭一直在等皇后给他解释,可是他等了一个月什么也没等到,今日终于跑来质问。
“半真半假。你的确不是你父皇的孩子,可也不是老三的。”皇后口气随意。
“你!你为什么才告诉我!”
皇后诧异看向他,道:“你以前也没问过本宫,今日问了,本宫也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怎么可以这样……”卫瞭拼命摇头,无法接受。
皇后不理他,继续优雅地小口小口喝着甜汤。
“怪不得我一点都不像父皇,大家也都说我资质平平远不如皇兄……”卫瞭愤怒地指着皇后,“你怎么可以这样从容!怎么可以这么……这么!”
卫瞭恨恨甩了手,对一向敬爱的母后说不出重话。
卫瞭哭着向后退,一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他泪流满面,哭着说:“母后,你让孩儿无地自容!这让我日后怎么面对父皇,怎么面对皇兄!”
皇后将手中的瓷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吓得卫瞭双肩缩了缩。
“同父异母的硕婉是你亲妹妹,同母异父的让之就无法面对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卫瞭不敢置信地摇头,“母后你怎么可以如此为自己的不守妇道强词夺理!”
“不守妇道?”皇后摔了瓷碗,猛地起身,威压侵来,“何为妇道?不过是你们这群臭男人定下的破规矩!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美其名曰开枝散叶壮大家族,实则干些左搂右抱的勾当,还要要求嫡庶手足相互关照和睦友爱。一边娇妻美妾在怀,一边咒骂女子淫-荡,简直无耻至极!脸呢?凭什么只你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不能三夫四姘?告诉本宫,凭什么?”
皇后抓着卫瞭的衣襟,将他拉起来,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不忿。
“我……我……”卫瞭瞠目结舌,完全回答不上来。这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皇后松了手。她眼中的熊熊烈火消散下去,转而妩媚地笑了。她温柔地为卫瞭理了理衣襟,慢悠悠地说:“曾经有一位臣子说——”
“即使是萤火之光,也能为白昼发一分亮。这世间能者千万各有自己发亮的方式,可总要有人以血铺路,做领头人。”
皇后嫣然而笑。
“本宫倒也没那么大的志向,没想过为天下女子求什么公平。所求所为,不过是自己活得快活。天下男子皆爱权利,谁说女子就不能爱权利地位?本宫是因为身为女子而不能活得肆意?不,不是。只是因为本宫手里的权利不够大而已。若身着龙袍,登上九鼎,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皇后眼中再次浮现那种骄傲又渴望的目光。
大殿内静悄悄的,好半天卫瞭才回过神来。他脸色苍白,觉得自己的母后疯了。他问:“那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一个俊俏的小侍卫。”
“他人呢?”卫瞭声音发颤,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遍皇后身边的所有侍卫。
“被本宫下令乱棍打死了。”皇后说得云淡风轻,“本宫将过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恐时间久了会软了心肠陷于儿女情长中误了大事,所以把他杀了。”
一声细响。
皇后猛地转身:“谁躲在那里?”
帘幔晃动,霍澜音怯生生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