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登时警觉起来。
皇帝举办的宴会,绝不可能随便安排了事,这种重要的宴会选在霍国公的府邸举行,本就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但更让李曜感到心惊的是皇帝为她指定的座次。
如果连这么明显的刻意安排都看不出来,那她还真是枉活两世了。
当初她参加完年前那场“宗亲宴”之后,心里就总觉得不太踏实,可她近来左思右想,也不晓得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如今看来,原因已然明了。
从始至终,李渊都没有相信李曜编造的身份,只把她当作前身平阳公主,更进一步说,就是把她当作了一个失去以前记忆的女儿。
所以,秦王妃会带着平阳公主的两个儿子来刺激她,长沙公主会先入为主地逼问她,包括柴绍今天会在门口故意等她,还对她说那些耐人寻味的话,只怕都是得到了她这个便宜老爹的授意。
自欺与逃避,只会让人一错再错,若不想失去自我,彻底沦为前身的替代品,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无论多难的关,她都须得闯过去。
李曜暗暗吸了一口清新的梅香,定了定心神,向亭中几人含笑一揖,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柴绍的旁边。
“人日宴”既以赏景为主题,自然少不了吟花诵雪,蹈踏高歌。
待得受邀的显贵名士全部入席就坐,一名宦官便手捧锦卷,宣读此番宴赏的规则:首先,乐师们蒙住双目演奏燕乐,乐声起时,宫女将彩缎制成的花球交到皇帝手中,然后开始依次传递花球,直至乐停为止,花球落在谁手中,谁就必须依照前一位传递者的要求表演一个节目。
李曜听罢,再看向四周,这才注意到石亭内外的所有席案共同组成了一个颇为规则的圆圈,而且间隔也很讲究,男宾席位之间相距三尺,女宾席位之间则是两尺,端的是规规矩矩,井井有条。
然而,唯独她与柴绍两人的席位,竟只有一尺之距,此种布置让诸多在场者都感到好奇和羡慕,甚至浮想联翩,认为皇帝一定知道这对男女有什么亲密关系,并乐见其成,所以才故意把两人当作夫妇来对待。
要知道,柴绍在少年时便以俊美著称,如今虽已人到中年,但容貌气质却有增无减,加之贵为开国勋臣、朝中大将,不知天下有多少名门淑媛为之倾倒,若非他是平阳昭公主的鳏夫,若非他为了保留国戚身份和博得皇帝好感,只怕现在早已妻妾成群了。
至于李曜,整个长安城都知道她不久就会成为公主,如果皇帝为其赐婚,她那所谓的法师身份,完全不是问题,只需一纸诏令,便可让她立马还俗嫁人。
而现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皇帝这是存心撮合李曜和柴绍两人。
对此,李曜不免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可在那老皇帝对她做出的针对性布置下,那花球绕了一大圈,果然在乐曲结束时,正好由柴绍传到她的手里。
李曜拿着花球,心中擂鼓,面上淡定:“还请柴将军莫要给贫道出难题。”
柴绍勾唇深意一笑:“很简单,陪我共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