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殷媱气的一脚踢在车夫的小腿肚上,那车夫挨了一脚后,索性就跪在地上向她讨饶。
殷媱踢了好他几脚,很是出了些恶气后,见他跪着不动,便忍不住喝道:“还跪着做甚?快去修啊!”
那车夫面苦的摇摇头。
“蠢货!废物!”殷媱气不过,又狠踢了他几脚。
正是发泄之际,不远处便渐渐行来一辆朱轮华顶的马车,殷媱也踢累了,收回脚站在原地,一边喘气一边等着那辆马车驶近。
殷姝后她一步发现,掩着口边咳嗽边打量,因为难受,眉头便皱的死紧。
不久,那马车在她二人跟前停下,厚重的锦帷被人打起,撑开大伞,先是露出一双弾墨织金锦缎皮靴,随后才是一截竹叶青锦缎袍,等到姐妹二人一对上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庞时,齐齐震住。
“皇、皇上……”殷姝虽然回过神来,但脸色依旧苍白的很。
“皇上……”殷媱亦开了口,声音小小,俏脸情不自禁的开始发烫。
这是她第二回瞧见皇上,依然与梦中的模样一般,清俊风流,一表人才……
姬洵在她姐妹跟前站定,面显讶异:“殷小姐怎会在此?”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宫人给她姐妹二人送了伞去。
殷姝还未来得及回话就瞧见他此举,心中受宠若惊,忍着喉头的干痒之意,艰难的回话道:“臣女与妹妹受父亲之命前去看望静居的祖母,这会儿正是回程途中……”她说着没能忍住,到底轻咳了两声,“皇上又怎会出现在此?”
姬洵自然不会傻到实话实话,他道:“朕恰好今日到此办事,却没想得遇殷小姐,实属缘分。”
殷姝不傻,对方对自己的那点心思她并非半点没有察觉,因此眼下闻言,便稍显尴尬。
待到她顿了片刻,刚要开口时,殷媱却冷不丁的插话进来:“皇上到此来是为着办何事?”
不同于殷姝的温柔和煦,殷媱的声线十分娇蛮跋扈,对上那张俏生生而显得绯红的小脸,姬洵淡淡笑说:“这便是殷小姐的妹妹,殷家二小姐吧。”
殷姝不满妹妹的无礼,正要代妹赔礼时,却不想又被她插话进来。
殷媱转动着自己鲜活水灵的大眼珠子,扑闪着卷翘浓密的羽睫儿,毫不掩饰的仰起俏脸一个劲的盯着他瞧,眸子中的爱慕之意藏都藏不住:“不错,我就是殷二小姐,我叫殷媱。”说完还冲他眨了下眼睛。
姬洵惊讶于她的大胆与恣意,顿了一下,仍笑道:“二小姐真是天真活泼,惹人喜爱。”
殷媱一听,整个人呆怔了一下,下一瞬小脸便轰的一下爆红起来,跟那逢年过节时挨家挨户门前悬挂的大红灯笼似的,抢人的眼。
殷姝再看不下去,赶在妹妹再插话之前,赶紧开口道:“皇上,臣女这妹妹自幼散漫天真惯了的,还望皇上饶恕她的失礼,莫与她一般见识。”
殷媱先还在羞,这会儿一听便急道:“姐姐胡说!媱媱哪处失礼了?”她撅了撅嘴,不满道,“皇上都没说媱媱的不是。”
殷姝气的好一阵咳,让袖云顺了又顺才给顺过气来,她攥着帕子面显不悦:“妹妹若是再在皇上面前无礼,就别怪姐姐回去后告诉爹娘。”
“你,你敢!”殷媱心中气愤不过,但到底还是害怕她回去告状,便不得不放软了身段,“是媱媱无礼,媱媱这就赔礼认错。”说着又朝着姬洵行了一礼,“媱媱无礼,万望皇上饶恕不怪。”
姬洵略觉得这姐妹二人有些小题大做,因回道:“天性流露而已,朕不怪你。”
殷媱一听,腰杆儿就又直了起来,先是暗暗朝姐姐翻了个白眼儿,随后便冲着姬洵甜蜜一笑:“皇上人真好!”
姬洵将她前后表情尽收入眼中,觉她娇俏可人,不免就多看了两眼。
也仅是看了两眼,他便收回目光转向殷姝,不失关切的问道:“朕瞧殷大小姐气色不佳,眼下马车又停靠在路旁,可是出了何事?”
殷姝瞧了眼四下后,明白今日只能求助于他,因此也就没有隐瞒,实话实说:“臣女与妹妹所乘的马车坏了,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修不好,正是不知如何是好……”
姬洵顺势说道:“若是殷大小姐不介意,朕可以搭你姐妹一程。”
殷姝明白此刻唯有如此,只是她没想这般快就答应,还待矜持两下时,边上妹妹却又插话道:“不介意,立在车外都快冻僵了,当然不介意。”
殷姝的脸黑了那么一瞬,之后勉强的朝着他笑笑:“那便在此先谢过皇上了。”
姬洵没有再多言,让她姐妹二人带着贴身侍婢上了马车,一路上不时对着她嘘寒问暖,令殷姝难堪尴尬的同时,更令殷媱嫉妒的眼睛发红。
到了山脚,马车没有直接驶上平坦的宽道,而是驶入一座幽静的别庄后,停了下来。
跟着他进到厅中,殷姝不免开口问道:“皇上,这是哪处?”为何将她姐妹二人带至此处……
姬洵在椅上落座,示意她姐妹二人也坐下歇歇,却见一个顾及礼数不肯,一个受到警告不敢,他便笑了笑,说:“朕已差人前往殷府传话,不久后自会有马车来接你姐妹二人,眼下不妨就在此坐下歇歇,喝几口热茶驱一驱寒。”
殷姝这才明白过来,原是顾及着她姐妹二人的名声,想到自己方才的种种猜想,此刻便有些羞愧汗颜。她顿了顿,感激道:“今日若不是皇上出手搭救,想必此刻臣女与妹妹定还在半山腰上风吹雨淋,臣女再次谢过皇上。”说完又行了一礼。
姬洵便道:“殷小姐太过客气,坐下吃口热茶。”
殷姝见他再三发话,且自己确实受了些凉,便就没有再推辞,谢过坐下。
待到姐妹二人吃了一盏茶,再用过几块点心后,便有人来报殷家马车来了。
姐妹二人一齐起身,朝他行告退之礼。
姬洵也没有多留,只嘱咐道:“回府后好生将养身子,近几日雨水不断,还是少出门为妙,照顾好自己。”
他这话说的极为自然,但听在姐妹二人的耳中又是另一番味道。
殷姝略有些不自在的回道:“臣女谨记。”
她如此刻意,明摆着不愿与他有任何的牵扯,姬洵微觉不悦,可转念一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且慢慢来罢,便淡淡颔首。
殷姝没再多留,拉着妹妹就走。
上了马车,殷媱便甩开她的手,一路上没与她说一个字,显然是在心中记恨着她。
殷姝可没空管她,她此刻心中乱乱糟糟的,头疼的厉害。明明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却又偏偏克制不住,此时此刻她是万般的想念着他,恨不得再飞到他的身边去,一下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就在殷家姐妹二人各怀心思回府后的第二日,一路上马不停蹄赶路的姬容主仆三人,总算是赶回了京中。
姬容回到长公主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当日她便入了宫中。
姬洵得到消息时,正在淑妃寝宫毓岫宫中用着晚膳,听闻皇姐进宫来了,他顿了一顿,站起身道:“朕有事先去了,夜里不必等朕。”
“父皇!”淑妃正欲应下,年仅三岁的敏仪小公主便“咚”的一声跳到地上,跑过去扯住他的龙袍,瘪起小嘴,“父皇别走……”
淑妃林氏,出身名门,父亲乃当朝太傅。在其父的影响之下,她自幼饱读诗书,能诗能文,能书能画,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一位才女。若说殷家殷大小姐殷姝在京中素有个才女的美称,那林淑妃便不止是名扬京城,而是真正的名扬四海,天下皆知。
相比殷姝的温柔解语,林淑妃本人略有些孤高自许、目无下尘。与她孤高性子相匹配的则是,她拥有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气质如兰如梅,清雅高洁,不似个凡人。
她寡言少语,宁静娴雅,面上极少显笑,素有一个冷美人之称。在宫中除每日向皇后请安之外,再少有离开毓岫宫的时候,更别说是与其他妃嫔产生交集,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屑与任何人为伍。
这也是姬洵时常喜欢来她宫中的原因之一。她从不爱在他跟前吹枕边风,更不爱话里话外给其他妃嫔上眼药,每每来此他便觉着心境宁和,也能与她谈论一些有关风月之外的事儿,算是彼此的知己。
其二,林淑妃冷若冰霜,待他始终不冷不热,许又是因着男子可笑的征服欲作祟,他到此的次数便愈发频繁。久而久之,宫中便有了他盛宠淑妃的传言。对此,他只一笑而过,不置一词。
若说往日频繁到此是因男子的征服欲在作祟,那么如今到此的大半原因便是因着脚边这年仅三岁,却生得粉妆玉琢,活泼可爱的敏仪小公主了。身为九五之尊,他身边的女人自然不少,但不知是为何,迄今为止膝下唯有这一个孩子,物以稀为贵,自是将她视若掌珠,疼爱有加。
故而姬洵本是急着要走,此刻也不得不将她抱了起来,拍哄道:“你皇姑母进宫来了,定有要事,敏仪莫觉委屈,父皇明日再来看你。”说着就欲将她放回地上。
敏仪公主却不肯,抱着他的脖颈不肯松,眨着大眼睛,一派天真:“儿臣也要见皇姑母。”
姬洵愣一下,正欲开口,林淑妃便走上前皱眉轻斥道:“敏仪,母妃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你父皇有……”
“没、没忘。”敏仪公主自来怕她,不待她把话说完,便不安的道,大眼睛里噙满泪花。
林淑妃半点不动容:“那还不快下来。”
姬洵爱女心切,见不得她受委屈,抱紧她没肯,对着林淑妃不悦道:“淑妃素日里就是这般教导敏仪的?孩子尚小,也不怕吓着她。”
林淑妃绷着脸,淡淡道:“臣妾只是怕她耽误了陛下的正事。”
姬洵语气亦淡:“无妨,朕将她抱去了,不久便送回来。”
话音未落,人便已经步出了房门。敏仪公主抱着他的脖颈小嘴刚要一翘,却一下就对上母妃越皱越深的眉头,吓得她立马抿直小嘴,脑袋埋在父皇的颈间,悄悄在心中乐。
姬容一向厌恶孩提,因此当她看见皇弟抱着皇侄女过来时,立刻就命宫人将她抱下去,单独与他说话:“陛下近来可好?”姐弟二人坐下后,姬容开口问道。
姬洵回道:“朕一向都好,皇姐可好?出去这许久可碰见何新鲜稀奇之事?一路长途跋涉可有累着?用了晚膳不曾?没有的话朕让……”
姬容懒得听他废话,冷下脸直言道:“听闻陛下近来与那殷家大小姐走的极近?陛下好生悠闲。”
姬洵微一皱眉,淡声道:“皇姐真是对朕关心入微,一回京便关心起朕的行踪,朕如今并非孩童了,已有自己的分寸与原则,不需皇姐再事事替朕……”
“你如今确实不是孩童了。”姬容冷声打断他的话,态度不容置喙,“我不管你如今还是不是个孩童,只警告你离那殷姝远一些,你身为一国之君,何种美人没见过,怎地就看上了她?”语气中满是憎恶与不屑,暗忖难不成天下男子都喜欢殷姝那一款的?
姬洵自然晓得皇姐与殷家大小姐之间的渊源,他也没想过再与她硬碰硬,为着息事宁人,他道:“皇姐的话,朕皆已记在心中,朕自有分寸,皇姐只管放心。”
姬容虽是半信半疑,却也深知此刻多说无益,她起身道:“但愿陛下是真的记在了心中。”话毕,便搭上窦阿槐的手,出了皇宫。
……
约莫又过去了二十多日,魏光禹等人才姗姗归京。
当日,魏光禹先是在母亲徐氏跟前请过安后,方骑了马朝着宫门的方向跑去。
半个时辰后出宫,天色已暗,四处都点了灯烛,即便是在腊月酷寒的盛京里,目之所及仍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到府后,他便直接去了融春堂,母亲许久没见他,自是想念,故而在进宫之前他便答应了晚间陪她用膳。
担忧数日,眼下总算见到儿子平安归来,徐氏悬起的心也就放了大半,席间一直都在替儿子布菜,根本顾不上自己,眸中满是慈祥之色。
“你这一去一回将近三个月,到了今日你还不肯与娘说实话?”搁了碗筷,喝茶的空当,徐氏缓缓问道。
魏光禹亦在饮茶,闻言没想再多作隐瞒,便回:“是圣上差儿子前去查案,当时不宜走漏风声,故而没法对母亲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