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朱允熥有权节制浙江军队,又是右军大都督。也算武官一名,身后自然是雕的麒麟。之上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明镜高悬。这却是文官的匾额了。但是朱允熥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也没有人能说,这么做不对。
朱允熥的三班衙役,都是自己的侍卫暂时充当的,穿着的都还是天子亲军的服饰。并没有换。朱允熥也能体谅他们心中的那种自豪感。让一帮天子亲军去当衙役,朱允熥本就觉得对不起人家了,再逼着人家换了衣服。不知道这帮大头兵会不会偷偷的在背后骂他。
大明律例,以民告官,先打三十杀威棒。不过朱允熥给马三保使了眼色。马三保自然意会。所以这三十棒打下去。底下那位还好好的。只是裤子上渗着些血迹。
升堂的规矩自然是不会变的。朱允熥虽然烦着一套繁琐的规矩。但也不得不尊。
朱允熥看着程序走完,对马三保一仰头。马三保忙走过去,拿了状子过来。状子比较长,朱允熥年纪小,拿不起。只好放在案上,看了起来。待看完之后,眉毛一扬。道“堂下何人?”
底下跪着的道“草民刘八九,浙江温州平阳县人。”
朱允熥听了这个名字,也是差点笑出来。不过这名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元朝之时,汉民多有用数字做名字的。只是这人,连姓都和数字同音。
朱允熥道“你要状告何人?”
刘八九道“草民要告温州平阳县令霸占民女,告温州知府徇私枉法,告温州一体官员同流合污。”
朱允熥道“你有何证据么?”
刘八九道“此案温州百姓人人知晓,大人可派人查验。”
朱允熥点了点头,道“本官自然派人去看看。退堂吧。”
马三保自吩咐侍卫将此人暂且压在柴房里,关在牢里却是怕出事。
朱允熥回了后衙,马三保道“殿下怎么不再问问了?”
朱允熥道“还有什么问的?他把想说的都写到状子上了。”说着把收在袖子里的状子递了过去。马三保忙双手接过。看了起来。看完也是眉毛一扬。
朱允熥笑道“你也看着生气?”马三保没有说话。眼神就告诉了朱允熥答案。一个知县,强抢民女,还是在人家出嫁的路上抢的。抢完之后,居然还打伤男方。最后竟然逼死了民女。这样的案子居然出在一介知县身上,当真是匪夷所思。最后一个知府,一群知县居然都知情不报,也不管。这样的事情在封建王朝时代并不少见。但是在一个王朝初立的时候,居然也会有这种事儿。
看了状子,朱允熥已经明白。这件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只是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动手,朱允熥有些颇费思量。这眼看着就快过年了。出了这样的事儿。难免不会节外生枝啊。看来老天还真是爱给自己出难题啊。
朱允熥想了想道“三保,你去叫黄德过来。”
马三保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朱允熥手摸着茶杯。热量从杯子里传递过来。慢慢的流进了朱允熥的心里,温暖。是全人类用来形容幸福安逸的词汇。朱允熥也不能免俗。在这样一个冬天里,有着这样一丝温暖。心里却是舒服了许多。
看着门外的肃杀冬景。朱允熥拿起手里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茶从口入。一股温暖之意,直入心田。朱允熥的眼神却是慢慢坚定了下来。对自己而言,这杯茶是温暖。对那些百姓而言,自己的决心又何尝不是温暖。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以蔽之。这是后来清代林则徐的格言。朱允熥不能忘了。这也是父亲的格言。
黄德来的时候,朱允熥已经下定了决心。马三保自然晓得朱允熥的意思,在来的路上把该说的都跟黄德讲了。所以,黄德一进门就道“殿下,这案子还是先缓缓吧。”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缓不得。”
“殿下,”黄德急的声音都远点抖了。
朱允熥望着他的眼睛,坚定的道“我可以再回京师去,但是案子必须查。为民父母,不是说说而已的。我是浙江总督,职责所在。必须查。”
黄德从认识这位小殿下开始,就不再轻视他。也未敢把他看做一个小孩子。但是,就是这个12岁的浙江总督。却给了黄德莫大的震撼。官场之上,人人都晓得轻重缓急。如今,浙江的大事就是稳定胜于一切的。在黄德看来,这样伤风败俗的案子,自然要查。而且要重处。但是不是现在。却不想,朱允熥给他上了一课。政治是政治,良知是良知。我可以不当浙江总督,但是我不能没了我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