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三年自然灾害已经过去很多年, 没得吃不上饭,但是日子过得穷苦,那也是一定的。所以可从没有去别人家白吃白喝这种事儿。
这样的人, 那是要被打出门的。
虽然这次是在小桃子家聚餐,但是各家还是都拿了粮食过来。就像是许柔柔说的,只多不少。六家人凑在一起,挤挤巴巴都得两桌。不过今次的菜色, 那可是顶顶好了。
这次的两只野鸡,都不轻, 脱了毛也快三斤重了, 两只鸡就是将近六斤。常喜做了一鸡五吃。
首先,切了一些鸡肉丝儿,做了鸡丝葫芦条。
葫芦条和葫芦, 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 就叫这个。
说起来, 别看常喜家学渊源, 倒是不会这个的。葫芦条是他们这里的一种主食,它是需要借助工具的,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一个带着细孔儿的小长板子。和好了玉米面儿,压在板子上, 往下一按就变成一个个筷子粗细, 手指头长短的小玉米面儿条。
这样的东西, 单吃口感自然是不如白面儿做的面条,但是以鸡丝儿做汤底,那肯定比单独的白面儿还可口。在他们农家看来,这已然是顶顶有面儿的吃法了。今次,常喜就做了这么一个鸡丝儿葫芦条儿。鸡肉丝儿切得比葫芦条还细。以油热锅, 将鸡丝儿来回翻炒,炒出香味儿,再下葫芦条儿。
这可是当得面条的。
一鸡五吃,这是其一。
其二是,辣子鸡丁。当然,这样的时代,可没得单纯的炒鸡肉丁,常喜还配了胡萝卜丁,白萝卜丁,黄瓜丁,花生米,放入干辣椒,一起煸炒。
其三是,鸡肉炖土豆,这不用说,土豆儿自然是比鸡肉多无数倍了,可是炖过鸡肉的土豆,那是普通的土豆儿吗?那是土豆儿中的王者。绵软可口,汤汁浓郁。
要说来,两只鸡,再肥,这也用了不少了,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但是,常喜又不是一般人,她将鸡头鸡爪鸡肝这些细碎又没肉的位置,剁了剁卤了一下。虽然她自己不太满意,觉得味道真是差得远了。但是大家可不这么想,个顶个儿盯着,眼睛已经要黏在上面。一想就知道这是下酒的美味。
最后,就是最后的最后,常喜还用肉不太多的鸡骨架熬了一个汤。她加入了一点点粉条,一点点萝卜条,又加入了一点点姜丝儿。
除了这一鸡五吃,她还配了六个素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锅子爆炒过鸡肉的关系,即便是素菜,看起来也油汪汪的,透着一点点的鸡肉味儿,相当吸引人。
从开始下锅开始,院子里的小孩子们早就已经忍不住了,即便是有新鲜的大玩具木马,也仍旧抵挡不住大家看向堂屋的视线。那里的香气,实在是太过扑鼻。
这年头儿,大家都肚子空空,很缺油水儿。其他虽好,但是吃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爱。
别看有人帮忙的,但是大家全是做一些打下手儿的工作,真正做大厨儿的,还是常喜。不过她动作十分快,麻溜儿的很,想来也是。一般结婚的席面儿,那人可比现在多多了,她也没得掉链子的时候。更不要说现在了。
她指挥起来:“摆桌吧。”
月季叫她男人:“你去给咱家饭桌搬过来用。”
月季男人李大宝点头,应了一声好。
他老娘补充:“再拿点凳子过来,我瞅着不够。”
月季一家三口是跟着公婆一起住的,老李家也是怪了,连续三四辈儿了,都是单传,就一个儿。自然,老人家是要跟着儿子住的。大概是因为男人没什么兄弟,儿子也就这么一个。十分单薄。李大娘给他儿子娶妻的时候,就一眼相中了旺兴儿的许月季。许月季家里三个哥哥,那是人丁兴旺,她自己本身又不是一个彪悍掐尖儿的个性,所以这婆婆对儿媳妇儿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住在一起多少难免有摩擦,但是在旁人家看来,已经是极好的婆媳关系了。
他们这条巷子,另外一个当婆婆的就是王寡妇家婆婆,她男人死了,但是婆婆还在,婆媳两个守着双胞胎过日子。大概是要相依为命,所以相处的也不错。
李大娘和王大娘,那是老伙伴。
至于其他家,就没老人一起住了。
翠花婶男人排行老二,父母跟着老大。许老三家也是如此。
村长家有些特殊,他大姐夫是入赘,所以爹娘的房子给了大姐和大姐夫,两个老人也跟着女儿生活。这在村里很特别,不过人家自个儿愿意,姐弟关系又好。旁人说不得什么闲话。
饭桌很快的摆上了,李大宝他爹李大爷看着贺大爷,说:“咱们这边,都是年纪差不多的找年纪差不多的玩儿,以后你在家没事儿,就来找我。咱俩一唠唠嗑,捡个柴的,也有个伴儿。”
贺大爷笑呵呵的应了好。
他这次过来,除了拿了饭菜,还带了一瓶酒,他晃了一下酒瓶子,说:“老伙计咱们也十几年没坐一起喝一杯了。这次正好儿。”
这些男人,哪里有不爱酒的?
他们纷纷凑上前,说:“这是二锅头?”
贺大爷点头:“嗯,对。其实我平日里也不喝这个,太有劲儿了,我扛不住。我平日里喝点果酒还成,这个就顶不住了。也不晓得好不好。”
“那咋能不好呢?二锅头,那可是贼有劲儿的。”
几个男人都凑上前,村长倒是见多识广一点,他肯定的说:“这个酒是公社供销社最贵的二锅头了,你这儿子,真是这个。”
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贺大爷笑了出来:“你家小许朗长大,一样也会孝顺的。孩子哪有不好的?只要咱们不给孩子带歪,给他们讲做人的道理,他们就不会不懂事儿。长大就个顶个是这个。”
他也比了比大拇指。
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小孩子哪里知道好坏?所有的坏孩子,还不是被家长溺爱,或者有样学样,才越发的不好。当爹娘好生教育,就不会如此。大家正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桃子倒是跑过来了。
她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说:“我长大,也会很好的。”
她仰着小脸蛋儿,黑黝黝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可认真啦:“我也会孝顺爸爸妈妈,还要对哥哥姐姐好。”
许老三感动的泪眼汪汪:“哎呦喂,我的闺女真好,我就知道,我闺女天下第一好。”
小桃子笑眯眯的翘着嘴角:“我是一只好桃子。”
“你们干啥呢?赶紧坐,开饭了。”
桂花婶的将饭菜端出来,说:“今个儿这菜,可是过年的水平。”
大家哄笑出来,纷纷点头。
要知道,这可是好几道荤菜呢。
那确实,日子难的时候,过年都不一定这么好。
虽然今天是小桃子的生日,但是大家也不讲究那么许多,只是一声开动,小孩们就冲惹。大喜婶婶做菜本来就最好吃,现在还有肉,不抢更待何时?
大家的筷子,那是飞快的动了起来。
不说旁的,就连小桃子,她下手都一点也不慢。
她盯上了一块鸡肉,一举夹住,飞快的啃了起来。
大家的第一目标,永远都是肉肉。而吃肉之后,才是其中的配菜,再然后,才有其他的菜色。男人那一桌,还喝着点酒,女人和孩子这边,可就没有这个了。
小桃子吃着辣子鸡吃的直嗦口水,可是还是一点都不肯示弱。
“呲,好辣!”小桃子念叨着,小筷子飞舞的倒是厉害:“但是好吃!”
小贺嘉听到她的话,立刻加了一个鸡丁,放在了她的小碗里:“给你。”
许桃桃:“谢谢嘉嘉,不过你自己吃啊!”
她她大口的吃菜,小胳膊伸了出来:“妈,给我来一碗葫芦条。”
常喜:“哎。”
他们这桌不喝酒,那可是吃的飞快,没一会儿,大家就吃个肚子滚圆。当然啦,再看桌子,已经干净的不像样儿了,盘子底儿的一点点油星儿,都让王大娘蘸着饼子抹干净吃掉了。
小桃子抱着肚子,坐在小板凳上,说:“如果每天都可以吃这么好,就好了。”
“那可不是。”
这样能够吃到肉的好时候,谁不想过呢。
小桃子顺势靠在了妈妈的腿上,说:“妈,我想天天过生日。”
常喜轻轻的摩挲小闺女的胳膊,说:“如果你天天过生日,可就跟平常没有区别了。”
这么一想,小桃子立刻点头,说:“那我不要了。”
这个多少儿,她还是能够分清的啊。
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发困。
小桃子觉得自己昏昏欲睡:“吃饱了,我就困了。”
许柔柔打量妹妹一眼,说:“走,我领你去睡觉。”
许桃桃迟疑着不想走,小伙伴都在,她如果回去睡觉,好像就亏了呀。小家伙儿犹犹豫豫的看向小伙伴们。这一看,就发现小贺嘉比她还过分呢。
他的小脑袋,已经开始一点一点了。
可见,这是更困了。
她说:“嘉嘉也困了。”
贺嘉被点名,迷瞪儿的抬头,揉揉眼睛,还倔强着:“我不困的。”
小孩子,都是这么的倔强。
常喜说:“小孩子困了就该睡觉的,不要强撑着。嘉嘉也进屋跟桃子一起睡觉吧。”
她又跟其他几个小孩儿说:“你们困了就在婶子这里睡一会儿。”
几个小孩子,还躺的开的。
小许朗摇头,说:“不困。”
他看向了小木马,犹豫一下,问:“桃子,你睡午觉,我们能玩一会儿木马吗?”
小桃子点头,软绵绵的说:“可以。不过,你们要轻轻的玩儿哦,如果弄坏了。我就告诉我爸爸。”
小许朗拍胸:“桃子放心,我们一定可小心。”
随即转头说:“茂林海风海浪,你们困吗?要睡觉吗?”
他恨不能所有的小伙伴都去睡觉,自己一个人独享小木马呢。
只是这三个,都是七岁的小孩儿,比他们还大一点,更加有精力一点。别看小孩儿才差一两岁,但是可明显呢。
“不困,我们一起玩。”
几个小孩儿,就这么分道扬镳,许柔柔领着小桃子和小贺嘉进屋,说:“来,踩着板凳上炕。”
她看两个小孩儿都有点软乎乎的,说:“小朋友睡得多,才容易长高高。”
小桃子哦了一声,说:“那么表哥还有朗哥哥他们长不高了。”
许柔柔笑:“嗯。”
她坐在炕边儿,也有点困了。
小桃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姐姐,来,我们一起睡。”
许柔柔迟疑:“可是外面还在吃,一会儿要收拾的……”
许桃桃可机灵了,她摇头:“外面还有好多人呀,他们不会用你的。姐姐一起躺嘛!”
她扭了扭,像是小豆虫一样往姐姐身边窜了窜,说:“姐姐,你给我们讲故事好不好?”
许柔柔:“……………………”
我就知道,没有好事儿!
她沉默一下,想到这丫头今天是个“小寿星”,索性不跟她一般见识,问:“你想听啥?”
小桃子:“你讲一个我没听过的吧?”
要是这么说,许柔柔可就不同意了。她捏一把妹妹的小脸蛋儿,凶巴巴:“故事就那些,爱听不听!”
她的故事库,可没有多少。
再说,小桃子都六岁了,她的故事早就掏空了。哪里有什么新故事?
“你要不要听。”
小桃子立刻:“那好吧。”
她转头:“嘉嘉,你想听……”
嘉嘉……已经睡成一个小猪了。
小桃子鼓一下脸蛋儿,说:“他睡得可真快。”
许柔柔笑了出来,戳戳妹妹白白净净又软绵绵的小脸蛋儿,说:“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呀,还要听故事才肯睡觉。”
她顺势躺在了妹妹的身边,轻轻的拍她,说:“给你讲一个曹冲称象吧。”
许桃桃:“……哦。”
听过了。
不嫌弃。
“你咋地?不满意?”
小桃子立刻搂住许柔柔,奶声奶气的讨好姐姐:“当然满意的呀,我姐姐最好了。”
姐妹两个,很快进入故事的节奏,等雪林进门,就看到三个人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
他无奈的笑笑,将门关好。
再出来,就看到他妈他们这桌已经撤了,妇女们坐在门口的桃树下,东家长西家短。至于男同志这桌倒是吃的慢一些,大家喝着小酒,自然不像女人们这桌。
眼看雪林出来,大队长伸手招呼他,说:“小林子,你来。”
雪林凑了过去,含笑:“咋了?”
大队长:“我们正在讨论,山上那个陷阱是谁干的?你咋想?”
这个事儿吧,不是说自个儿孩子掉进去,他们才知道上火。
而事实上,公社那边可是三令五申,不能在山上设大陷阱。早几年粮食减产,吃喝成问题,多少人在山上下套子。后来过了那个劲儿,大家还是习惯了,也不收敛。以至于不少人上山因为这个受伤。
这东西就是这样,一个两个,可能不在意,但是数量多了。领导那边也发了狠,现在别说他们公社,整个县,都是绝对不允许在山上挖大陷阱的。
这次,是十分恶劣的事件。
大队长昨天一回来就先回大队,跟队里的几个人通了个信儿。
他们这样普通的大队,其实也就他一个大队长,再一个会计一个治保主任,三个人就是正式员工了,至于记分员,这都不算是他们村委的主要成员了。
三个人很是气愤,毕竟谁家没有娃啊,这些娃整天上山玩儿,难保不出事儿呢!
就是,很不高兴。
但是,怎么找到这个罪魁祸首又没了招儿。
“这个事儿我们昨个儿也商量了一下,但是没有头绪,这只要那人不去,也抓不到啊!”
这么一说,许老三不干了。
他扬着下巴,说:“这咋能就这样了?凭啥?我闺女差点出事儿,就算了?他们安全是运气好,但是我们也不能永远指望运气过活吧?必须抓住那个狗东西,让我抓到那个王八犊子,我非给他屎捏出来。”
大家沉默不语,觉得许老三这可真是说大话了。
他偷懒是第一名没有错,但是打架真的不行。
“你别说有的没的,咱们先得想想,是什么人。”
“会不会是村里李猎户?早些年,他打猎可是一把好事儿,他家日子也成,会不会是偷偷打猎得来的?”这是老一辈儿的里李大爷说的。
“也有可能是村里偷鸡摸狗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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