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国本来就有大片优良的山坡地,再拥有银河共和国的饮水和武器,那就十分强大了,迟早要找我们的麻烦,应该及早准备才好。”
晓梦说:“我们应该与伊妹儿国、巨人国和蓝花国结成联盟。”
华华说:“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趁战争爆发之前,把银河共和国也拉入联盟,这样毛毛虫国就不敢发动战争了。”
眼镜摇摇头说:“世界战略格局的基本原理是势力均衡,你们违反了这个原理。”
“大博士,你能不能说明白些?”
“一个联盟,只有面对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威胁时,才是稳定的,面对的威胁太大或太小,这个联盟都会解体。再向上游的国家都离我们较远,我们6国是相对独立的系统,如果银河共和国也加入联盟,毛毛虫国就找不到谁结盟,必然陷入了绝对的劣势,对联盟构不成威胁,联盟也就不稳定。再说,银河共和国自恃有那么多饮水,自高自大,会认为我们打它水的主意,也不会真心与我们结盟。”
大家都同意这个看法,晓梦问:“那剩下的这三个国家愿意与我们结盟吗?”
华华说:“伊妹儿国没有问题,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毛毛虫国的威胁;至于其它两个国家,由我去说服他们。结盟符合他们的利益,加上在前面的水坝纠纷中,我国给他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想问题不大的。”
当天下午,华华出访相邻三国,他发挥了卓越的辩才,很快说服了这些小国家的领导人。他们在3国交界处的小河边开会,正式成立三国联盟。
这之后,派驻太阳国的观察员又增加了一个人。
指挥组设在山顶上的一个电视转播站里,从这儿可以俯视整个山谷世界。三国联盟成立的这天晚上,郑晨来到转播站的小院外。
现在,玫瑰星云在空中的可视面积已长到两个满月那样大,它在苍穹中发出庄严而神秘的蓝光,这光芒照到大地上后就变成月光那样的银色,有满月那样亮,照亮了山谷中的每一个细节。玫瑰星云的面积和亮度在今后的几十年时间里会一直增长,据天文学家预测,当它达到最大时,将占据天空五分之一的面积,地球的夜晚将如白天的阴天时那么亮,夜将消失。
郑晨将目光下移到星云光芒中的山谷。一天的劳累后,孩子们都睡了,下面只能看到零星的几点灯火。现在,郑晨已把自己完成投入了这项惊异的工作,不再问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这时,原来用做转播站职工宿舍的那间小屋的门开了,**走出来,来到郑晨身边,同她一起看着山谷,说:“郑老师,目前在所有的小国家中,你的班级是运行得最成功的,那些孩子素质很高。”
“你怎么说他们是最成功的?据我所知,在山谷最西边有一个小国家,现在已吞并了周围5个小国,形成了一个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都是原来5倍的国家,还在不停地扩张。”
“不,郑老师,这并不是我们所看重的,我们看重的是小国家自身建设的成就、自身的凝聚力、对自己所处的小世界的形势判断,以及由此所做出的长远决策等等。”
山谷世界的游戏是可以自由退出的,这两天,几乎每个小国家都有孩子上山来到指挥组,说他们不玩了,越来越没意思了,干活太累,孩子们还用枪打架,太吓人了。负责人对他们说的都是同一句话:“好的,孩子,回家去吧。”于是他们被很快送回了家。但唯独太阳国无一个孩子退出,这是最为指挥者们看重的一点。
这时,山谷响起了一阵枪声。
“是太阳国的位置!”郑晨失声惊叫。
**看了看说:“不,是在他们上游,毛毛虫国开始进攻银河共和国了。”
枪声变得密集起来,山谷中可以看到一片枪口喷出的火焰。
“你们真的打算任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吗?我的精神已经承受不了了。”郑晨的声音有些发颤。
“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就是现在,人类世界还是战争不断,我们不是照样生活吗?”
“可他们是孩子!”
“很快就不是了。”
在这天下午,毛毛虫国答应了银河共和国的交换条件,同意用未开恳的土地中最好的一块来交换饮水,但提出要举行一个土地交接仪式,双方各派出一支由20个男孩儿组成的仪仗队,银河共和国答应了这个条件。当双方的国家领导人和仪仗队正在举行升降旗仪式时,埋伏在周围的十多名毛毛虫国的男孩儿突然向银河共和国的仪仗队射击,毛毛虫国的仪仗队也端枪扫射,银河共和国的那20名男孩子在一片电火花中相继倒地,当10分钟后他们浑身麻木地醒来时,发现已成了毛毛虫国的战俘,自己的国土也全部落入敌手。在这段时间里,毛毛虫国的军队冲过河进攻银河共和国,对方只剩下6名男孩儿和二十多个女孩儿,枪全随仪仗队落入敌手,连招架之功都没有了。
毛毛虫国吞并银河共和国后,果然立即对下游的三国联盟提出了领土要求,他们一时还不敢对三国发动军事进攻,只是打饮水这张牌,因为下游三国的饮水即将耗尽。
这时眼镜广博的知识再次发挥了作用,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把5个洗脸盒在底部钻许多小孔,分别装上石块摞起来,石块的直径由上往下仍次减小,这就做成了一个水过滤器。吕刚也提出一个净水方法:把野草和树叶捣成糊状,放入水中搅拌,让其沉淀后水就被净化,他说这是在随父亲看部队的野外生存训练时学到的。他们把用这两种方法处理后的水送到指挥组去鉴定,结果达到了饮用标准。这之后三国联盟反而可以向毛毛虫国出口饮水了。
毛毛虫国开始准备进攻三国联盟,他们的孩子们已无心去开荒,扩张领土已成了他们唯一的兴趣,也是未来食品的唯一来源,但他们很快发现这已经没有必要了。
从小河上游传来消息,山谷最西边的星云帝国已连续吞并了13个国家,形成了一个超级大国,他们那人数达四百多的大军正沿山谷而下,声称要统一山谷世界。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毛毛虫国的领导人完全没有了吞并银河共和国时的魄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其结果是毛毛虫国乱做一团,最后作鸟兽散了,那些孩子们一半到上游去投了星云帝国,其余则找指挥组退出游戏回家了。三国联盟中的巨人国和蓝花国也随之解体,大部分也都退出了游戏,这样,只剩下太阳国在山谷的一端面对强敌。
太阳国的全体公民决心战斗到底保卫国家,孩子们对这十多天来他们撒下汗水的小小国土产生了感情,由此产生了让指挥组的大人们都惊叹的精神力量。
吕刚制定了一个作战方案:太阳国的孩子们把那片宽阔河滩上的帐篷全部推倒,用各种杂物筑成了两道防线,分别位于这片河滩的东西两侧。河滩西侧首先迎敌的第一道防线上只布置了10个男孩儿,吕刚这样吩咐他们:“你们打完一梭子后,就喊‘没有子弹了!’,然后向回跑。”
防线刚布置完毕,星云帝国的军队就沿山谷密密麻麻地涌了过来,很快布满了原来银河共和国和毛毛虫国的国土。有个男孩子在用扩音器喊:
“喂,太阳国的孩子们,山谷世界已经被星云帝国统一,你们这些小可怜还玩个什么劲啊,快投降吧!别给脸不要脸!!”
回答他们的只有沉默,于是星云帝国开始进攻,太阳国第一道防线的孩子开始射击,进攻的帝**队立刻卧倒,双方对射起来,太阳国防线的枪声渐渐稀下来,有一个孩子大喊:“没子弹了!快跑啊!”于是防线上的所有孩子起身向后跑去,“他们没子弹了!冲啊!!”帝**队见状起身高呼着成群冲来,当他们冲到那片河滩开阔地的一半时,太阳国第二道防线的冲锋枪突然开火,帝**队谇不及防,被打倒了一大片,后面的孩子见状向回跑,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了。
待到那些被带电子弹击中的孩子们都爬起来后,星云帝国马上组织了第二次进攻。太阳国这时子弹真的不多了,他们看着那十倍与已的沿河边谨慎行进的大群帝国士兵,准备做最后的抵抗,这时有孩子惊呼:“天啊,他们还有直升机!”
真有一架直升机从山后飞来,在战场上空悬停,飞机上的扩音器中响起一个大人的声音:
“孩子们!停止射击!游戏结束了!”
灾变
天刚黑下来时,三架载着54个孩子的直升机向市内飞去,这些孩子大部分是郑晨班级的。
直升机依次降落在一幢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前,这个建筑物外表是50年代建筑的朴素风格。山谷游戏指挥组的负责人和**带领着这54个孩子进了大门,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向前走,走廊尽头有一扇有着闪光黄铜把手的包着皮革的大门,孩子们走近时,门前两位哨兵轻轻把门打开,他们走进了一个宽阔的大厅。这是一个发生过很多大事的大厅,在那些高大的立柱间,仿佛游动着历史的幻影。
大厅中有3个人,他们是国家主席、国务院总理和军队的总参谋长,他们在这里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低声地谈着什么,当大厅的门开时,他们都转身看着孩子们。
带孩子们来的两位负责人走到主席和总理面前,简短地低声汇报了几句。
“孩子们好!”主席说,“我这是最后一次把你们当孩子了,历史要求你们在这十分钟时间里,从十三岁长到三十岁。首先请总理为大家介绍情况吧。”
总理说:“大家都知道,六天前发生了一次近距离的超新星爆发,你们肯定已对其过程了解得很详细,就不多说了,下面只说一件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超新星爆发后,世界各国的医学机构都在研究它对人类健康的影响。现在,我们已收到了来自各大洲的权威医学机构的信息,他们同国内医学机构得出的结论是相同的。超新星的高能射线完全破坏了人体细胞中的染色体,这种未知的射线穿透力极强,在室内甚至矿井中的人都不能幸免。但对一部分人来说,染色体受到的损伤是可以自行修复的,年龄为13岁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七可以修复,12岁和12岁以下的孩子可百分之百修复,其余的人的机体受到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我们的生存时间,从现在算起,大约还有两到三天。超新星在可见光波段只亮了一个多小时,但其不可见的高能射线持续了两天,也就是天空中出现极光的那段时间,这期间地球自转了两圈,所以全世界都是一样的。”
总理的声音沉稳而冷峻,仿佛在说一件在很平常的事情。孩子们的头脑一时还处于麻木之中,他们费力地思考着总理的话,好长时间都不明白,突然,几乎在同时,他们都明白了。
几十年后,当超新星纪元的第二代人成长起来,他们对父辈听到那个消息时的感受很好奇,因为那是有史以来最让人震惊的消息。新一代的历史学家和文学家们也做了无数种生动的描述,但他们全错了,这时,在国家心脏的这个大厅里,这54个孩子所感到的不是震惊而是陌生,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凌空劈下,把过去和未来从这一点齐齐斩断,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时,从那宽大的窗户可以看到刚刚升起的玫瑰星云,它把蓝色的光芒投到大厅的地板上,仿佛宇宙中的凝视着他们的一只怪异的巨眼。
那两天时间里,大地和海洋笼罩在密密的射线暴雨里,高能粒子以巨大的能量穿过人类的躯体,穿过组成躯体的每个细胞。细胞中那微小的染色体,如一根根晶莹而脆弱的游丝在高能粒子的弹雨中颤抖挣扎,DNA双螺旋被撕开,碱基四下飞散。受伤的基因仍在继续工作,但经过几千万年进化的精确的生命之链已被扭曲击断,已变异的基因现在不是复制生命而是播撒死亡了。地球在旋转,全人类在经历一场死亡淋浴,在几十亿人的体内,死神的钟表上满了弦,滴答滴答地走了起来......
世界上13岁以上的人将全部死去,地球,将成为一个只有孩子的世界。
紧接着又一个晴空霹雳,将使孩子们眼中这刚刚变得陌生的世界四分五裂,使他们悬浮于茫然的虚空之中。
郑晨首先醒悟过来:“总理,这些孩子们,如果我没有猜错,是......”
总理点点头,平静地说:“你没有猜错。”
“这不可能!”年轻的小学教师惊叫起来。
国家领导人无言地看着她。
“他们是孩子,怎么可能......”
“那么,年轻人,你认为该怎么办呢?”总理问。
“......至少,应在全国范围内选拔的。”
“你认这可能吗?我们,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了……与**不一样,孩子们并没有一个全国范围的由上至下的社会结构,所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在4亿孩子中找到最有能力和最适合承担这种责任的人。在这人类最危难的时刻,我们绝不能让整个国家处于没有大脑的状态,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所以,我们与世界各国一样采取了这种非常特殊的选拔方式。”
年轻的教师几乎要昏倒了。
主席走到她面前说:“你的学生们未必同意你的看法。你只了解平时的他们,并不了解极限状态时的他们,在极端时刻,人,包括孩子,都有可能成为超人!”
主席转向这群对眼前的一切仍然处于茫然中的孩子,说:
“是的,孩子们,你们将领导这个国家。”
认识国家
一支小小的车队向北京近郊驶去,来到一处避静的周围有小山环绕的地方。车停了,主席和总理,还有三个孩子:华华、眼镜和晓梦下了车。
“孩子们,看。”主席指指前方,他们看到了一条铁路,只有单轨,上面停着长长的载货列车,那列车有首尾相接的许多列,太长了,成一个巨大的孤形从远方的小山脚下拐过去,看不到尽头。
“哇,这么长的火车!”华华喊道。
总理说:“这里共有11列货车,每列车有20节,共220节车皮。”
主席说:“这是一条环形试验铁路,是一个大圆圈,刚出厂的机车就在这条铁路上进行性能试验。”他指指最近的那一列火车,“去看看那上面装着什么。”
三个孩子向列车跑去,华华顺着梯子爬上了一节车皮,然后眼镜和小梦也爬了上去。他们站在装得满满一车皮的白色大塑料袋上,向前方看去,这一列车全满装着这种白色的袋子,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白光。他们蹲下来,眼镜用手指在一个袋子上捅了个小洞,看到里面是一些白色半透明的针状颗粒,华华夹起一粒来用舌头舔了一下。
“当心有毒!”眼镜说。
“我觉得好像是味精。”晓梦说,也夹起一粒舔了一下,“真的是味精。”
“你能尝出味精的味道?”华华怀疑地看着晓梦。
“确实是味精,你们看!”眼镜指着前面正面朝上的一排袋子,上面有醒目的大字,这种商标他们在电视广告上常见,但孩子们很难把电视上那个戴着高高白帽子的大师傅放进锅里的一点白粉未同眼前这白色的巨龙联系起来。他们在这白袋子上走到车皮的另一头,小心地跨过连接处,来到另一节车皮上,看看那满装的白色袋子,也是味精。他们又连着走过了3节车皮,上面都满载着大袋的味精,无疑,剩下的车皮装的也都是味精。对于看惯了汽车的孩子们来说,这一节火车车皮已经是十分巨大了,他们数了数,如刚才总理所说,整列货车共有二十节车皮,都满满地装着大袋味精。
“哇,太多了,全国的味精肯定都在这儿了!”
孩子们从梯子下到地面,看到主席和总理一行人正沿着铁道边的小路向他们走来,他们刚想跑过去问个究竟,却见到总理冲他们挥挥手,喊道:“再看看前面那些火车上装的是什么!”
于是3个孩子在小路上跑过了十多节车皮,跑过机车,来到与这辆火车间隔十几米的另一辆火车的车尾,爬到最后一节车皮的顶上。他们又看到了装满车皮的白色袋子,但不是刚才看到的塑料袋,而是编织袋,袋子上标明是食盐。这袋子很难弄破,但有少量粉未漏了出来,他们用手指沾些尝尝,确实是盐。前面又是一条白色的长龙,这列火车的20节车箱上装的都是食盐。
孩子们下到铁路旁的小路上,又跑过了这列长长的火车,爬到第3列的车皮项上看,同第2列相同,这列火车的20节车箱上装的也全是食盐。他们又下来,跑去看第4列火车,还是满载着食盐。去看第5列火车时,晓梦说跑不动了,于是他们走着去,走过这20节车皮花了不少时间,第5列火车上也全是食盐。
站在第5列火车车皮的顶上向前望,他们有些泄气了:列车的长龙还是望不到头,弯成一个大孤形消失在远处的一座小山后面。孩子们又走过了两列载满食盐的列车,第7列列车的头部已绕过了小山,站在车皮顶上终于可以看到这条列车长龙的尽头,他们数了数,前面还有4列火车!
3个孩子坐在车皮顶的盐袋上喘着气,眼镜说:“累死了,向回走吧,前面那几列肯定也都是盐!”
华华又站起来看了看:“哼,环球旅行,我们已经走过了这个环形铁路大圆圈的一半,从哪面回去距离都一样!”
于是孩子们继续向前走,走过了一节又一节车皮,路途遥遥,真像环球旅行了。每个车皮他们不用爬上去就能知道里面装的是食盐,他们现在知道盐也有味,眼镜说那是海的味道。3个孩子终于走完了最后一列火车,走出了那长长的阴影,眼前豁然开朗。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段空铁轨,铁轨的尽头就是那列停在环形铁路起点的满载味精的火车了,孩子们沿着空铁轨走去。
在环形铁路的起点上,主席和总理站在火车旁谈着什么,总理在说着,主席缓缓地点头,两人的脸色凝重严峻,显然已谈了很长时间,他们的身影与黑色的高大车体形成了一个凝重有力的构图,仿佛是一幅年代久远的油画。当他们看到远远走来的孩子们时,神情立刻开朗起来,主席冲孩子们挥挥手。
华华低声说:“你们发现没有,他们在我们面前时和他们自己在一起时很不一样,在我们面前,好像天塌下来时也是乐观的;他们自己在一起时,那个严肃,让我觉得天真的要塌下来了。”
晓梦说:“大人们都是这样,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华华,你就不行。”
“我怎么了?我让小朋友们看到真实的自己有什么不好?”
“控制自己并不是虚假!知道吗,你的情绪会影响周围的人,特别是孩子们,最易受影响,所以你以后要学着控制自己,这点你应该向眼镜学习。”
“他?哼,他脸上就比别人少一半神经,什么时候都那个表情。行了晓梦,你比大人们教我的都多。”
“真的,你没有发现大人们教的很少吗?只有这一天时间,他们为什么不抓紧呢?”
走在前面的眼镜转过身来,那“少一半神经”的脸上还是那付漠然的表情:“这是人类历史上最难上的课,他们怕教错了。”
“孩子们辛苦了!今天下午你们可真走了不少的路,对看到的东西一定印象深刻吧?”主席对走到面前的孩子们说。
眼镜点点头说:“再普通的东西,数量大了就是成了不普通的奇迹。”
华华附合道:“是的,真没想到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味精和盐!”
主席和总理对视了一下,微微一笑,总理说:“我们的问题是:这么多的味精和盐够我们国家所有的公民吃多长时间?”
“起码一年吧。”眼镜不假思索地说。
总理摇摇头。
华华也摇头:“一年可吃不了,五年!”
总理又摇头。
“那是十年?”
总理说:“孩子们,这么多的味精和盐,只够全国公民吃1天。”
“1天?!”3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地呆立了好一会儿,华华对总理不自然地笑笑:“这......开玩笑吧?”
主席说:“按每人一天吃1克味精和10克盐,这每节车皮的载重量是60吨,这个国家有12亿公民。一道很简单的算术题,你们自己算吧。”
3个孩子在脑子里吃力地数着那一长串0,终于知道这是真的。
“天啊!”华华说。
“天啊!”眼镜说。
“天啊!”晓梦说。
总理说:“这两天,我们总是在试图找到一个办法,使你们对自己国家的规模有一个感觉,这很不容易。但要领导这样一个国家,没有这种感觉是不行的。”
“实在对不起,孩子们,时间有限,只能给你们上这唯一的一堂课了。”主席沉重地对三个孩子,几个小时之后世界上最大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说。
交接世界
这是公元世纪的最后一夜。
国家领导集体和他们的孩子继任者们再次相聚在中南海的那个大厅中。在过去的一天里,孩子们上了一堂人类历史上最难的课:试图在这一天内掌握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掌握的东西。
在古老的围墙外面,首都的灯海消失了,城市静静地躺在玫瑰星云的光辉下,与远方同样没有灯光的广阔大地溶为一体。此时,全世界的发电厂都小心翼翼地停止了运转,谁也不知道它们多少年以后才能重新启动。但由小型发电机维持的最基本的通讯系统仍在运转,收音机仍能收听到已换成童声的广播,世界突然变得广漠无边,但并没有崩溃。
在大厅里,两代国家领导人在做最后的告别。大人们的病情已很重,他们都发着高烧,步履艰难。每位大人领导人都把他们的孩子继任者拉到身边,做最后的叮嘱。有些大人领导者只是在急促地不停地说,仿佛想把自己的全部记忆在这最后的几十分钟里移植到继任者的大脑里;另一些领导者则长时间默默无言,要说的话分量太重,一时不知怎样说起。
总理对华华、眼镜和晓梦说:‘你们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和全国各省取得联系,他们同我们一样已有所准备。记住,一定要和省一级领导机关联系,再往下更细的事情由他们去做,否则,你们是绝对顾不过来的。下一步,要确保全国孩子的基本生活,这个国家将只有四亿左右的人口了,只要组织得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是不难做到的。但要记住,再多的存粮也会吃光的,要立刻着手恢复农业产,尽你们的所能,夏粮能收多少就收多少,秋粮能种多少就种多少;工业生产的恢复要难得多,但也要立刻着手干,首先是交通,然后是能源,要知道,没有这两样,现有的大中城市将无法存在下去。对你们来说这些都很难,但一定要试着干,不能等,等不来什么了。六岁以上的孩子都要参加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停止学习,相反,不但要把你们现在的课程继续学下去,还要学多的多的东西,白天工作,就在晚上学。这种学习应该是跳跃式的,你们得提前学会很多只有大学才学的东西,才能使社会各领域运转起来,孩子们,要准备吃苦啊。”
你们必须尽快使国家稳定下来,使国民经济正常运转起来,越快越好。因为据我们预测,你们的注意力很快不得不集中到另一件事上:在三至五年内,国家有很大的可能面对外敌入侵。”
总参谋长接着说:“我们无法准确预测未来的世界格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孩子控制的世界将重新失去理智,现有的国际政治体系将全面崩溃,世界将进入野蛮争霸时代,战争会再次成为解决国际问题的主要手段。战争一旦爆发,将是全面的,大规模的,战争的样式和技术水平大约同第一次世界大战相当,虽然进程缓慢,但战场广阔,战况激烈残酷。北约一时不具备向亚洲投放大规模兵力的能力,首批入侵可能来自近邻强国。所以,军队的恢复也要立即进行,且不能小于现有规模。”
参谋长伸出一只手,他身后的一位大校军官把一只号码箱递给他。
‘孩子们,我们很高兴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们,但这件例外。这是国家战略核武器的启动密码和技术资料。我们只给了你们一小部分,但也是很不情愿的。这是把一支拉开栓的手枪放到了婴儿手里。可没有办法,如果人家的孩子手里有了这东西而你们没有,那个亏中华民族是吃不起的。千万记住,绝不能首先用它来打别人!剩下的一切,只能由你们来把握了。”
孩子们几双手同时伸来,接住了那只沉甸甸的箱子。
只有主席还没说话,大家这时都安静下来,把目光会聚到他身上。
主席沉思良久才开口:“‘孩子们,在你们很小的时候,大人们就教导你们:有志者事竟成。现在我要告诉你们,这句话不对。只有符合科学规律和社会发展规律的事,才能成。事实上,你们想干的大部分事,不管多么努力,是成不了的。你们的责任,就是在一百件事情中除去九十九件不能成的事情,找出那一件能成的来。这极难,但你们必须做到!”
总理转身向后,领导者们向两边散开,露出了他们身后的一张大桌子,上面整齐在摆放着三十多部电话,主席指着些电话说:“当世界交换完成时,各省的领导机构将通过这些电话同中央联系。这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大家要好好休息,睡一会儿,以后,不会有很多睡觉的时间了。”
主席说:“其实把超新星称为死星是完全错误的,冷静地想想,构成我们这个世界的所有重元素都来自于爆发的恒星,构成地球的铁和硅,构成生命的碳,都是在远得无法想象的过去,从某个超新星喷发到宇宙中的。所以超新星不是死星,而是真正的造物主!人类文明被拦腰切断,孩子们,我们相信,你们会使这新鲜的创口上开出绚丽的花朵。当超新星第二次袭击地球时,你们肯定已经学会了怎样挡住它的射线。”
华华说:“那时我们会引爆一颗超新星,用它的能量飞出银河系!”
主席高兴地说:“孩子们对未来的设想总比我们高一个层次,在同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这是最使我们陶醉的……好了,孩子们,我们该走了。”
‘我想同孩子们在一起.‘年轻的班主任郑晨说。
“小郑老师,我们还是一起走吧,相信你的学生们!姑娘,你应该骄傲地离开这个世界,人类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位教师能与你相比,你培养出了一个国家!”
大人们相互搀扶着走出大厅,溶入玫瑰星云银色的光芒之中。主席走在最后,他出门前转身对新的国家领导集体挥了挥手:
“孩子们,世界是你们的了!”
全世界的大人们用最后的时间到最后聚集地去迎接死亡,这些被称为终聚地的地方大都很偏僻,很大一部分在无人烟的沙漠、极地甚至海底。由于世界人口猛减至原来的五分之一,地球上大片地区重新变**迹罕至的荒野,直到很多年后,那一座座巨大的陵墓才被发现。
创世纪
当只剩下他们时,孩子们真的感觉累了,五十多个孩子就在大厅里的长沙发和地毯上睡着了。
象透明的雾气无声无息地穿越宇宙,时间在无声地流动着……
当他们中的第一个人醒来时,天还黑着。接着,其他孩子也醒来了,一个孩子无意中看到了大厅一角的那座大钟,他失声惊叫起来,其他的孩子也都看着钟呆住了。
他们睡了十多个小时,地球,现在已是一个孩子的世界了。
这一刻,被后来的历史学家称为人类的‘精神奇点‘,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孤独的时刻。这巨大的孤独感如崩塌的天空死死压住了孩子们,攫住了的他们每一个细胞。
“妈妈——”有个女孩失声叫了一声,所有的孩子都想哭,但——
电话响了。
开始是那三十只电话中的一部,紧接着两部,三部……分不清多少部电话在响了,蜂鸣声汇成一片,外部世界在呼唤,提醒着孩子领导集体记起他们的责任和使命。
他们没时间哭了。
‘同志们,进入工作岗位!‘华华大声说,新的国家领导集体向电话走去。
蓝色的玫瑰星云仍然那么明亮,这是古老恒星庄严的坟墓和孕育着新恒星的壮丽的胚胎,这光芒透过高高的落地窗,这群小身躯被镀上了一层的银色光辉,与此同时,东方曙光初现,新世界将迎来她的第一次日出。
超新星纪元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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