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秦明看着花荣的背影,跺脚咧嘴道:“都说我脾气暴躁, 我看花荣比我脾气更暴躁, 三句话说不完,人就走了。”
秦父道:“别管人家的事了, 咱们一家要怎么办?你杀了那多人,慕容知府要拿你的脑袋问罪。”
秦明这才想起,他还没问清楚自己的事儿, “我杀人了?我杀了什么人?”
秦明听父亲原原本本的说完,气得哇哇直叫,“是清风山那伙贼人拿了我的铠甲,扮做是我屠杀的村民。”椎心泣血“可怜我那徒弟黄信, 也被他们杀死了!”
黄信虽然不成器,但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就这么殒命在了瓦砾村, 秦明心中痛彻。
秦夫人道:“我们都知道不是你, 可是慕容知府认准了,咱们回去就是死, 现在该怎么办?”
一家人都殷切的看着他, 等待他来拿主意, 一家之主的秦明,思来想去一咬牙, “咱们也去梁山!”
他已经被认定是强盗一伙的了,慕容知府已经要杀他全家,要不是花荣相救, 他们一家人就没了。事到如今,官府缉拿他们,他只能去梁山,寻找庇护。
能活一天是一天。
他哑然失笑,刚才还惊讶花荣去做贼,这转眼间,他就步了后尘。
但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清风山那些恶贼害的。
让他这个青州指挥司兵马统制做了贼寇。
这日晌午,朱贵在店内闲坐,听到外面有马蹄声,知道有生意上门了,赶紧叫伙计擦桌子,自己理了理衣襟,等待客人进门。
很快,就见一个俊秀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上有和他的外表不相称的肃杀气息,进门横瞄向朱贵,“知道怎么上梁山吗?”
朱贵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不敢轻易答应,赔笑道:“客官,我们这小店在这里做正经生意,可不敢和梁山有勾连。”
花荣没时间和他打哑谜,直接道:“和梁山没关系,你们怎么可能在这里开店!直接跟你说,我犯了官司,来投奔宋江宋公明,你送我上山去。”
朱贵知道晁盖有个救命恩人叫宋江,就是前几天来的那个黑胖子,迟疑了下,“你有举荐信吗?”
“不需要举荐信。你派人上山通报,就说花荣来了。”花荣说罢,找个椅子坐下,冷声道:“快去吧。”
朱贵本能的打了个哆嗦,别看这人长得好看,但绝对不好惹,他有种感觉,要是不照他的意思办,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就去,您稍等。”朱贵回到后院,朝芦苇荡放出信号,等船夫来了,他道:“你去通报,说山下来了个自称花荣的,要投奔宋公明头领。”
船夫划着船走了,朱贵回到店内,给花荣倒了杯茶,“稍等。”不敢再和他说话,拎着茶壶下去了。
花荣知道对方通报需要时间,得等,但他一刻也不想等。
他心里何尝不知道,如果上了梁山,他就没有回头路。
做了强盗,辱没家门。
况且,或许高铭根本就没在山上呢,毕竟他被裹挟上山只是一种猜测。
但,就算是猜测,他也愿意拼一拼。
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愿意赌。
只要能找到高铭。
花荣如坐针毡,一会也坐不住,不时站起来踱步。
朱贵在后堂帘子后瞧他,心想这究竟是犯了多大的官司,如此急不可耐的想上山躲起来。
终于,船夫回来了,带回了好消息:“晁头领宋头领,让花将军上山去。”
花荣闻言,想都没想,随即牵着马上了船,穿越茫茫水泊,去往梁山。
他看着越来越远的河岸,知道他这一步迈出来,恐怕就回不去了,但心里却很平静,看了会水波,毅然转过身,只瞧向梁山所在的前方。
先不论宋江,那晁盖是抢生辰纲的匪首,他曾经跟他们正面遭遇,拿回了生辰纲,还擒获了白胜,导致他们被官军追剿。
不过,那天晚上很黑,高唐州的捕快们对晁盖他们自报了家门,不出意外,晁盖他们会认为抢他们的是高唐州捕快。
但是,就算知道是他花荣做的,他也不怕。
且看他们是什么态度,见机行事。
船夫把船停到岸边,花荣看到两边都是大树,树中有开辟的石路,沿着路上去,到半山腰是个断金亭,再往上走,才是山寨的关口。
众多小喽啰把守,关口前摆着檑木炮石,易守难攻,来攻打梁山的人,哪怕穿过了水泊,走到这里,就会遭到檑木炮石攻击,根本上不去。
花荣进了山寨大门,又是窄路,两边都插着旗子,相隔不远就有小喽啰站岗。
继续前行,竟然又有两座关隘,全部需要同行文书,花荣没有,小喽啰进去通报,许久之后,才将他放进去。
花荣再走,才是山寨的大门,进了大门,是一大片平地,足有三五百丈见方,前方是一座正房,两边是耳房,放眼望去,后面又是各种房屋。
这时,来了个小喽啰,朝花荣作揖后,领着他来到正房,花荣抬头,见上面写着聚义厅。
厅内摆着几把交椅,为首的人,花荣不认识,但是坐在第二位的,花荣化成灰都认的,正是黑宋江。
坐在首位的正是晁盖,当初白胜被抓,他们就觉得事情不妙,回东溪村收拾家当准备跑路,却不想官府来的人那么快,幸好宋江通风报信,他们才逃过一劫。
来到梁山上,梁山水泊的寨主王伦明明允许他们上山,中途又反悔要驱赶他们下山,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宋万夺了这山寨,他晁盖坐了头把交椅。
宋江见花荣来了,从座位上起来,迎出来几步,满脸激动的道:“花荣兄弟,我昨日还和晁盖哥哥念叨你,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
晁盖却很冷静,“听说你是官军,怎么想来投奔梁山了?”
花荣道:“慕容彦达本就怀疑我勾连清风山,加上前几日清风山屠了瓦砾村,死了高衙内,他一股脑将错误都推到我和秦明身上要置我于死地,我没法待了,只能走在江湖上,没出去,特来投奔宋大哥。”
宋江显然没料到高衙内会在那个村子里,对于花荣带来的消息,着实有几分吃惊,“这可不好啊,没想到那夜的事,竟然坏了高衙内的性命。”
当时只想赚秦明山上,没成想高衙内也在那个村子里,死了太尉的宝贝儿子,事情恐怕要麻烦了。
但宋江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强作镇定。
王英也坐了一把交椅,和花荣也算是仇人见面了,冷笑道:“那高衙内死了,你没靠山了,就想投奔梁山。”
花荣之前还担心自己投奔梁山的理由不充足,怕引起宋江等人怀疑,现在看来,不用太担心,王英替他把理由说好了。
花荣亦冷笑,分毫不让的道:“这都得多谢你们攻打青州城要救我在先,再屠村害死了高衙内在后,否则你觉得我会在这里吗?”
宋江当即听出来,花荣虽然是对王英说话,却是针对他,忙从中间打圆场,“不管做什么,都是爱惜兄弟这个人才,想引兄弟上山共聚大义。如今花荣兄弟来了,谁都不要再提之前的事了。”
这话是说给花荣听的,你来都来了,从今之后大家好好过,不要提之前的事,否则谁都别想好。
高铭还没找到,花荣不敢鲁莽,“那是自然,只要各位兄长肯收留,花荣一定效犬马之劳。”
宋江心下满意,对晁盖笑道:“哥哥,有所不知,我这花荣兄弟,人称神臂将军,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会射箭的多了,晁盖并未当回事,只“哦”了一声。
花荣是来山上找人的,如果不能站稳脚跟,没有权力,就不能尽全力的寻找高铭,绝不能让晁盖看轻自己,当即道:“晁头领似乎不信,不如眼见为实。”
宋江心想,如果花荣展示过人之技,他脸上也有光,便道:“看一看,又不损失什么,都随花荣来吧。”
宋江都这么说了,众人都跟着花荣来到聚义厅外面。
花荣瞧见有小喽啰手中有弓,就手拿了过来,寻思着射什么好。
正找着,就见天空飞来一行大雁,他便道:“我要射这一排大雁中第二只的头!”说罢,曳满弓弦,待瞄准了,射出一箭。
就见大雁队伍中,第二只果然顷刻坠落,在场的头领和看到的小喽啰都发出了惊叹声。
不多时,有小喽啰捡回了大雁,大家一看,果然箭射在脑袋上,更加惊愕不已。
王英更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这要跟花荣产生罅隙,哪日飞来一支冷箭,他就死定了,赶紧给花荣赔笑,“花将军好像那李广转世,王英五体投地。”
晁盖连连称奇,也叹服,会拉弓的人不少,但能达到花荣这个水平的,别说梁山就是大宋找不出几个来,梁山能得到这样的人才,也是山寨之幸啊。
在场的其他人都连连点头,从没见过这样的神箭手,算是开眼了,天下独一份。
晁盖赶紧吩咐小喽啰下去杀鸡宰牛,张罗酒席,给花荣接风。
花荣没心思吃东西,勉强熬到酒席完毕。
晁盖让花荣住到左边山寨,另外拨了十个小喽啰服侍。
花荣见天色不早,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找到高铭,至于理由,就是这十个小喽啰不懂事,他要亲自挑选聪明伶俐的,借此将山寨内年轻白净的小喽啰看一遍,高铭如果在梁山上,他一定能找到他。
高铭手腕子快抄断了,他发现圣手书生萧让和金大坚还没上山,现在山上的真正的读书人就吴用一个,已经做了军师,自然不会屈尊降贵做抄抄写写的事。
王伦一个不第秀才都做了山寨之主,吴用做山寨军师合情合理。
抄事房里,除了他和老刘外,还有一个叫王屹的抄写,之前是个进货的小买卖人,被杀和入伙之间,选择了加入了梁山。
因为他会读写,梁山的抄写工作都落在他身上,可能是太过劳累,眼神非常不好,写字的时候,眼睛都快贴到纸上了,加上他只是个小买卖人,文化底子不行,总写错别字。
高铭和老刘的到来,可把他给解脱了,“剩下人员登记就交给你们了,我去休息一下。”
这一休息,一整天都不见人。
高铭和老刘各弄了一张桌子,询问对面的小喽啰是哪里人士,姓什么叫什么,出生年月,家里都有谁,父母叫什么名字,跟户口登记没什么区别。
坏就坏在这些喽啰别说识字了,有的连自己父母名字和出生年月都说不清楚。
还有根本是被掳劫来的,看到高铭和老刘就下跪求救。
可高铭也没办法啊,眼睁睁看着这人被拖走,等过了一会,皮开肉绽的回来继续排队登记。
忙了一天,老刘觉得太累了,竟然借口山下酒店缺他不行,他得回去看看,也溜之大吉了。
高铭也想回酒店看看,但刚提议,宋万直接告诉他,“你年轻手脚麻利,就别回酒店了,这里需要你,王屹眼神不行,也干不了多久了。”
高铭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他被留在了梁山上,王屹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除非梁山招安,否则他别想下山,就得留在这里抄抄写写。
宋万交代完就走了,留下高铭在心里骂娘。
虽然一万个不乐意,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还得老老实实做登记工作。
忙了几天,这日晚上回到休息的地方,两个手腕生疼。
他住的地方在梁山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同一个院内住着梁山的木匠石匠,算是手工艺者,比那些个打家劫舍的素质要强上一些,但毕竟是强盗窝,也没强到哪里,晚上发出一些刺耳的喧哗声,也不知道是打闹还是斗殴。
他这个身份,是没资格享受独立屋子的,被安排跟王屹住一起。
他带着满身疲惫回来的时候,见王屹脸上蒙个毛巾直挺挺的躺着,高铭打了个响指,不见他动弹,于是道:“你再不出声,我就当你出意外,可去找头领报备了。”
半晌,王屹带着哭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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