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突然就哭了,哭他的妻子,哭他自己。
一番云雨使两位姑娘都很意外,没想到这老家伙还真挺厉害的,虽比不上年轻人,可这年纪能有如此雄风也着实罕见。
两人整理好衣裳,正欲离开,就见那老头却像个小孩一样哭了,两人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房间,“妈妈,妈妈”。
老鸨听到叫喊声,很快出现在房间里,“老太爷,您这是咋啦,若有什么伤心事,让姑娘们再伺候你一回,就什么事都解了”。
钟四旺也不理会她,穿好衣服起身就走。
花妈妈一看,这是要走了,那就结账吧,也不用算盘,手指一掐,“一共一百二十八两银子”。
“银子?我没钱”钟四旺以为自己是这世上除了主人外最特殊的那个存在,这会儿当然也是先前的样子,没钱,我走了。
花妈妈往他前面一站,“哟,老太爷,您这一把年纪,两位姑娘伺候您,酒水钱咱们就算招待您了,这姑娘的辛苦费总要付一些吧”。
“说了没钱,让开”,钟四旺将人一推,花妈妈顺势就倒在了地上。
“来人了,快来人了,有人吃霸王餐,快给我围住他”。
这一吼不要紧,不知从何处迅速窜出来十几个拿着棍棒的男人将钟四旺团团围住。
“你个老不羞的东西,一把年纪了,没钱也敢来逛花楼,说出去我都替你臊得慌”花妈妈倏地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地指着钟四旺的鼻子骂。
钟四旺许久没被人骂过,听着这么难堪的话,老脸挂不住,可是想着这世上也没人认识自己,也没久可活,又觉得脸皮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老夫没钱,你想怎么着吧”。
“把他衣服给我扒了,打个半死扔出去”花妈妈瞧着他那身衣服能值点钱,“哼,想白嫖,也不看看老娘是谁?”。
钟四旺一个老头,再健壮也不及十几位壮年男人,于是很快被人扒了衣服,又被棍棒招呼了一顿给扔出了撩斋。
好在那家打手们害怕弄出人命,看他一把年纪,都没太敢下手,钟四旺才得以保住一条老命。
衣服被扒了,无妨,还有里衣穿着的嘛,至少不是裸露着的就行。
他继续游荡,这蕙城实在是没有他能落脚的地方,走出燃香路,他就看到了钟楷钟柏兄弟俩在几名随从的保护下,从远处走过来,他本能地捂脸想找地方藏,在后背面前这般丢脸,实在羞于见人,可转念一想,“他们又不认识我,我怕什么”于是又一脸坦然地迎面走去,和钟楷钟柏擦肩而过,毕竟两个半瞎子现在也看不见他。
钟四旺觉得自己一生的运气已经用完了,因为走出燃香路就正好和去看宅子回来的钟铭城碰个正着。
“您……”钟铭城一眼就认出了他,惊讶于他此时的狼狈。
既然无法掩藏,那就不必掩藏了。
钟铭城将他请到了新宅子那里安顿,小斯奉了茶上来。
钟四旺觉得也没啥好隐瞒的,于是将自己这半天的经历都说给他听,“我最初为着子女的将来打算,可是现在看着钟家的子子孙孙们,我站在他们眼前,谁又能认识我呢”。
“我觉着跟你们有牵扯不断的血脉亲情,可你们未必会真的认为我是你们祖宗”
“我放弃了作为一个人的一切乐趣,得到了什么呢,几百年的无聊生活,真不值得呀”。
钟铭城静静地听着,此时对这位可能是他老祖宗的老人家的话,他信了有五六分,正如他说的,除了同情和可怜外,并没有所谓的血脉上的亲近感,只有对一个落魄老人的同情,等他哭诉完了,问道,“您今后有何打算?”。
钟四旺停止了伤感,抬头看着钟铭城,他真没想过今后呢。
见他一脸迷茫,钟铭城又道,“不如你就暂时住在我们这儿吧,我就说您是我们的远房亲戚,暂住几日,等您有了去处,我再将您送走”
钟四旺静静听着钟铭城的话,心里更加悲凉,“我这个老祖宗要得到后辈的照顾,还只能以远房亲戚的身份,还不能长住,多么的荒唐呀!”。
钟铭城心里还有事,也没时间跟他多耽搁,安置好钟四旺,他匆匆地要赶回归云苑去。
出门就碰上徐记当铺的申掌柜,大家都是熟人,又是一阵寒暄,“钟大爷,这是忙着呢”。
申掌柜刚从田大那儿归来,还不知道钟家人和归云苑的事情,见了面也只是客气地打个招呼,毕竟钟家人也是徐记当铺的常客。
“是啊,掌柜的这是从城外回来”钟铭城无心逗留,打过招呼也不等对方答话就赶紧走了。
申掌柜看着步伐匆匆的钟家大爷,摇摇头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