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万朵奇花被束作一堆。石缝间树木的根枝缠绕,苍翠满壁。
赖布衣等三人,在石岩间攀藤直上,到达峰尖的“笔嘴”,俯着南岸那座八角九叠的“文笔塔,象座几尺来高的假山供设,可知南山的高峻。潴江纡萦而来,跟北江汇合,从峰下奔流南去,拦江的浮桥象一根铁索,城北的帕峰如培楼,英德县城全收眼底。四围则群山万壑,百匝千周。
赖布衣看到此处,不禁仰吟道:“下临长川,澄波吐澜,烟霞夕收,飞鸟不喧。查渺逶迤,流注其间。西直巨峪,连嶂如屏,林霭朝翠岩光画清!”,
一旁司徒德叹遒:“赖大师此吟,道尽英德之奇胜矣!但不知如此胜景,可有风水奇佳之地”
赖布衣微微一笑,摇头道:“英德山水名秀,乃游人肚景。如论风水龙穴,那就适得其反,按吾观之,英德必多败家之人!
赖布衣转头对司徒德、李二牛两人说道:“趁天时尚早,不如入城去也。”
赖布衣既然看出英德镇乃丁财两失之格局,便急于入镇,实地查探,以求其证。
英德镇并不大,倚山面水,市面繁荣,这时,午市刚罢,人群拥挤。东西排向四条大街,中间一条最繁华的叫天井街。
天井街近北门处,有一座名闻四乡的酒楼,叫“翠香楼”,翠香楼共有三层,每层占地近千尺,里面五光十色,热闹非常。有酒楼饭市,有赌局,有倚栏卖笑的歌女,如客人愿意,可随时带歌女入房快活。在楼下,更有各色各样的杂物货摊,有吹小喇叭的,有玩杂戏的。二楼是一所赌局,全楼共摆有三十张榻,各张榻上坐满了人,有赌番摊的,有玩牌九的,围满了眼红声竭的赌徒。三楼是一处“青楼”,里面有歌女、有沉迷流连于此间的花花太岁,三楼靠东面处,是一排雅致的客房,客房内陈设豪华,丝绸绫罗,琉璃宫灯,这间那间,不时传出“哥呀!”、“妹呀”肉麻的浪笑声。
赖布衣三人在这间“翠香楼”转了会,几乎弄昏了头,特别是李二牛,简直是平空第一次见到此等闹市。直瞧得他瞪着眼,呆嚷道:“仙境?皇宫?……”引得酒楼内的窖人都定眼望着他,仿佛瞧一只怪物。李二牛也一概不理,别人望他,他反瞪着人家,嚷道:“盯着我干么我又不是那会筵的妞儿1”引得客人哄堂大笑,李二牛自己也笑弯了腰。
一旁急坏了个司徒德,他暗中狠狠地拧了李二牛一把,意思叫他少开声,免得丢人现眼。谁知李二牛反而跳了起来,瞪着司徒德嚷道:“哎唷!你拧我干么?我又不是那任人拧抱的俏妞儿!”直把司徒德气得干瞪眼,连忙拉起李二牛,把他强扯了出来。
司徒德闹得满头大汗,他叹着气对赖布衣说。“大师所见果然不差,英德镇人果是花浪之地!”
赖布衣笑笑道:“果然!果然!……但还不止此,按吾推算,恐怕我们也得滞留在这花浪之地矣!”
司徒德慌道:“此话怎讲?”
赖布衣指指二牛道:“此子初入花浪之地,面上突生晦气,恐怕现在已倒了大霉矣!”
司徒德定晴望了二牛一眼,奇道:“他好好的,倒什么霉呢?”
赖布衣道:“他印堂带灰,面色晦气入财富,当主失财之祸!……二牛,你快看看怀里的白银可在?”赖布衣三人,原有白银五十两,乃南雄镇周中海赠与赖布衣的盘川,沿途均由二牛保管。
李二牛一听,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入怀,一探之下,顿时眼瞪口呆,作声不得!慌得喃喃遵:“怎么了?怎么了?我明明贴肉藏好的,怎么忽然之间竟不见了呢?……”
司徒德吓了一跳,嚷道“真的不见了?”五十两银子在当时不是少数目,个人的行资全靠此,如今一旦丢失这食宿之资如何打算?这不急就假话了!
李二牛难过地点点头。司徒德气道。“哎!你这条笨牛,白银失了,你叫咱们如何打算?咱们给你累死了!”
李二牛急得流泪,他一跺脚,狠道:“定是酒楼那些鬼东西偷的,我去找他们算账!……”话没说完,拔脚便走。“二牛!回来!”赖布衣连忙喝住二牛,“你疯了吗?你又不知是谁偷你的银子,你一个外乡人,上酒楼一闹,不给人砸断你的腿才怪呢!……司徒兄,别怪他了。也是我们该有此磨难,不如先到茶亭喝杯茶,慢慢商量吧。”
一行三人,无精打采地向天井街南面的一茶亭走去。司徒德用手暗暗撞了李二牛一下,悄声遭:“你有钱吗?我身上可是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我知道赖大师也是身无分文的!”李二牛叹口气,无精打采地答道:“没啦1没啦!那几钱碎银也一齐给偷去了!”司徒德一拍大腿,叹道:“罢了!罢了!身无分文哪来钱银喝茶水”
这一老一少的对答,赖布衣听到了,但他也不理,仍然施施然地领着两人向茶水亭走去。
“客官!呀!喝茶呀!来点什么茶”茶水亭老板是个年约五十的老头,一见赖布衣等三人走近,照例热情招呼入座。
赖布衣稳稳地坐下,大声道:“老板1先来三碗上等的荚德红茶,外加四两白干,五碟大包,一碟菜炒肉丝加两碟烧鸡!”
“来呀!三碗英德红茶,四两白干,五碟大色,一碟菜炒肉丝加两碟烧鸡!……”
茶水亭老板唱道,粤川风俗,通常茶水亭都赚营小饭市,通常是夫妻生意。
一旁却急坏了司徒德他是一个久跑江湖的人精,赖布衣所点之菜,小说也得五钱白银,但现在三人身无分文,哪来钱付账?
那一旁却笑跌了个李二牛,他为丢失银两之事,虽然心头难过,但此刻他见赖布衣大师明明身无分文,却煞有介事的大喊菜色,情不自禁地尖声笑了起来。
赖布衣装作瞧不见两人的怪声,施施然地稳坐椅上,司徒德出声不是,不出声叉不是,只恨得他暗暗骂道:“你这条死牛,笑,现在你笑等会算账时,拿不出钱,就该哭了!”
英德红茶三大碗先送了上来,随后,四两白干、五碟大包,一碟菜炒肉丝,二碟烧鸡,香喷喷的,也端了出来啦。李二牛饿慌了,捏起一个大包,一块烧鸡,就大嚼起来,口里依依晤唔地道:“德叔!……这……晤好吧,好香……这可不是你请我的,……是赖布衣大师请的!……好香!”
司徒德恨得牙痒痒的,话冲了出口,又咕嘟一声吞了回去,因为,他总不能说“没钱付账呀!”他无法,干脆横下心来,大嚼一顿。心想,天大的事,填饱了肚皮再说吧!
三人狂吞大嚼,已快把桌上的大包呀、烧鸡呀吃光啦!这下子司徒德越来越心慌了,他瞥了一眼赖布衣,只见他施施然的“喷啧嘴,捧起红茶,喝了一口,伸了个懒腰。司徒德见了赖布衣这副稳然的模样,心下更慌了。心想,他莫非以为我这里还有钱?他连忙把手臂撞了撞赖布衣,用手指头沾了茶水,在桌画写道:“我身上没钱!”赖布衣见了,微微一笑,亦伸出指头写道:“放心!有人请客!”司徒德呆住了,心想,这里连一个熟人也没有,谁来请客?……
这时,赖布衣站了起来,、做出要结账走人的样子,招呼老板道:“老板!来结个账!……”“来啦!……”茶水亭老板大声应道,走了过来。
赖布衣准是要逃跑赖账了,着溜走!这下子可吓坏了司徒德,他以为于是也连忙站起来,随时准备跟老板走了过来,点着桌上的碗碟,口中喃喃道:“呀!英德红茶三碗、烧鸡二碟……呀,共银四钱三分七!多谢了,客官!……”说着,向赖布衣伸出手来。
赖布衣一笑,伸手往怀里一探,作掏钱状,眼睛定定的望了茶水亭老板一眼,忽然道:“啊!老板,请问贵姓”
茶水老板一怔,顺口答道:“敝姓张!”
赖布衣又瞥了张老板一眼,道:“张老板!你有伤心事么!莫非家中儿孙辈欠安?”
茶水老板吓了一跳,伸出的手不禁收了回来,挠了挠头,奇道:“正是呀!家中那个小孙儿患了急症,请了郎中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眼看不成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客官不是本地人呀!”
赖布衣微微一笑,轻声道:“老板眉间有晦气,直犯田宅官,当主家中儿孙辈目下有小灾祸也!”
茶水老板闻言,定定的望了赖布衣一眼,突然俯身深深一揖道:“果然!果然!一切正如先生所说。先生即能点破在下的疑难之处,尚请先生教我解救之法……在下膝下只此一孙儿,若能救得生命,在下感恩不尽!”
赖布衣这时满面肃容,凝神注视张老板,见他气色祥和,尚属规钜人家,才正容道:“老丈孙儿生于何年何月何日何时”
张老板道:“小孙在辛酉年六月十三寅时出生,现年六岁!”满面祈求之色,“他出世后,自幼便多病痛,这小家伙可把人愁坏了!”
赖布衣默默沉思了一会,忽仰说道:“按吾推之,此子年月日皆无大碍,但请教老丈,你家在寅时可有刑冲之事,
张老板一听,想了想,道:“没有呀?哪有刑冲之事?”
赖布衣微微笑道:“老丈请仔细想想看……
一旁李二牛忍不住嚷道:“大师是问你、寅时可有什么血呀、刀呀的碰撞?”张老板一听,慌道““什么血呀!刀呀的?没!”
一旁司徒德突然道:“老板,你卖的烧鸡是自家养的吗?还是市场上买的?”
张老板眨了眨眼,答道:“是从市场上买回家宰的。”
“什么时候宰呢!”
“这一行的,不早不行呀,是早上四点多钟吧!”
赖布衣微笑道:“张老板,这就是了!你在早晨四点宰鸡,是寅时中你孙儿是寅时出世的,正是刑冲相撞啰!你回去,改在六点再宰鸡,我保你孙儿从此健康无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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